却说那裴魏二人本是出游而来,不料遇着了夺宝的恶徒,侥幸逃脱,却被人追上。
本当时性命攸关,不想竟是故人重逢。
那自称是杜欢的年轻人削去了满头乌发,三分熟悉的五官盯着个光溜溜的脑袋,此刻正将头颈向前,好叫阔别多年的人看清。
魏春羽将剑放下,但绷紧的肩颈未松:“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走!”
三人跳进了一户人家院子,藏身于潮湿废弃的柴垛后,低声叙话。
“你是说,你们也不知道秘宝是什么?”
杜欢连嗅了两口短气,才压下要打喷嚏的冲动:“正是,上头的人不曾告诉我们,只给我们看了画像,让我们来抓人。”
“哪个人?”
“啊?”
倏然出声的裴怀玉重复道:“抓我,还是他?”
杜欢挠了挠头:“不知道,凡有长相相似者都被主子抓了去,主子也没说名字,只说是江家遗孤,说所找之人的血脉能开紫微洞府。我想,主子要找的就是你们,二位,还请警醒些,速速逃命去吧!”
魏春羽问:“你们主子是谁?”
杜欢皱了皱眉,才要搪塞,便听裴怀玉幽幽道:“你兄长还活着。”
这话犹如泼到身上的热汤,叫杜欢禁不住跳起来:“真、真的?他现在在哪!”
裴怀玉本要开口,却听得柴垛另一头有房门开阖之声,只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门自“牙——”的一声后,静了几息,随后两道脚步声走了出来。其中一道声重而拖沓,约莫是个胖子,另一道轻稳有力,应当是个勤于练体之人,说不准是个练家子。
其中一人开口道:“是外面路过的人说话吧?”
此人是男子,说话时喉中有痰鸣,像是打转的风,声音重浊。都说声如其人,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胖子。
另一人道:“谨慎些,总是没错。”
这道声音却奇怪非常,像是嗓子受过伤,音色嘶哑,嘲哳如老鸦,连男女也辨不出。
柴垛后三人正屏息侧耳,那“老鸦”又道:“那说定了,这个月的‘羊’还是老地方。”
胖子哼了一声,声音还似拿乔般吊着:“也就是我同你做这桩生意好几年了,不然谁给你这么好的价?便是那济世堂的米粮,也不像我们这样廉平!”
“老鸦”喉咙里古怪地咕噜作响,许是在笑:“济世堂?听起名字来倒有不少油水。”
只是笑到一半,古怪地停住了,最后半声动静还在他喉咙里迟钝地旋鸣。
“什么味道?”“老鸦”狐疑道。
“什么?哪有味道?”“胖子”连吸了数口气,便朝柴垛走来,在柴垛后三人捏紧手中刀剑时,又停了脚步,“大约是这院子长久不沾人气,柴火都生虫了,味道古怪也在所难免。”
“老鸦”冷哼了生:“哦?恐怕是人血沾太多了罢?这样重的血腥味。。。。。。嗬嗬,不过,只要你不坏了上头的事,自己享用几只‘羊’,我也权作不知。”
柴垛后的人直到院门开阖、脚步远去,壮胆觑过空荡的院落,僵直的身体才松了下来。
魏春羽压抑的气息终于粗重起来,遍身的疼痛也有了出口似的,他道:“今日真是倒霉。。。。。。”
从早到晚,撞到的都是什么事。
后头的话还没出口,两侧肩膀忽然被人扶住了,魏春羽微微一愣,听得身后那人道:“别动,他们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我给你止下血。”
魏春羽看不见后面,不知道那件月牙色的衣袍,在肩背处已被血洇透,乍一看,像是朵巨大的吸饱了血肉养料的花,简直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