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头叫大青山,离紫微山有两日的车马路程。
而魏春羽被捡回来养了一十六天,消耗了六剂四逆汤加百年人参,三粒止血丸,一粒辟谷丹,外加珍贵草药若干和姚春华每日同晨昏定省似的探视。
——这些都是清一和他说的。
当然,清一是个道号,他的道名叫姚秋实。
他同姚春华一样,都是被邓芙捡来的孩子。
他们曾问过邓芙为什么要姓姚,而不能随他姓邓。彼时邓芙搪塞道:“起名时我想到了这个姓,就要这个了。都是很自然的事。也说不定是你们同这个名字有缘呢?”
这说辞自然没有说服他们,但再一次历练中听到了金陵姚家在十数年前覆灭,而那两个同父异母的男婴也不知所踪时,他们就不再问了。
听清一说这些时,杜居仲就躺在旁边,他断了几根肋骨,因着说话会牵扯伤处,他只简短搭着腔。
门“吱嘎”开了,那两个孪生姐妹探头道:“清一师叔,要晚课啦!”
清一“嗳”了声,朝杜魏二人道了句先行。
留杜居仲与魏春羽两人干瞪眼。
窗外的光树杈被风搅动,互相擦碰发出声响。
杜居仲仿佛被惊醒一般,突然地朝他介绍:“那对同胞姑娘,叫善渊善时,你还不知道吧?”
心善渊。动善时。
魏春羽自心里过了一遭,会心颔首:“是姚道长取的么?”
杜居仲摇头,干巴巴道:“应当是吧,除去姚道长和清一,观内年长些的就剩下个常年不归的玉真道人了。”
“唔。”魏春羽囫囵应了,正站得没趣,却听杜居仲又开口:“你兄长还好么?”
裴怀玉么?
他又记起自己成了裴怀玉的荒唐事。那大抵是梦吧。
“不知道。我被救走时,他已不在了。”
魏春羽心知那人虽吐了血,最后大抵仍是安然遁走了。
而杜居仲满心叹那石室凶险,耷拉着眼皮,面上的疤都不凶狠了,沮丧道:“节哀。”
魏春羽憋不住轻声嗤笑:“说不准是自己跑了。他整个人都是心眼子做的,就算把所有人都算计死,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你们。。。。。。吵架了?”杜居仲迟疑道。
见他不应,拍拍他瘦削的肩膀,好声好气劝道:“生死当前,要是人没事,就是顶好的结果了,兄弟间血脉相亲,有什么不能摊开好好说的。要是总闹矛盾,说不准哪天没来得及和好,那人啊都没了、找不见勒。。。。。。”
听到“人没了”,魏春羽眼皮痉挛似的抽动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抛之脑后的事:“杜兄,你放心,杜欢他没进生死门,他回上头了,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忽然听见这一句,杜居仲眼睛都略略睁大了,那面部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一连说了几个“好”。
他一直按在心里不敢问的话,终于以一个最好的结果回到了他身边。
桌上的紫砂陶茶壶手柄处,有只鹤的浮雕。
魏春羽拎起时不由多看了两眼:“你这儿的茶壶还挺精巧的。”
旋即又被别的念头拐去了心神:“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一团茶水被滚水冲开,浮浮沉沉以新的姿态面世。
杜居仲撑起身子呷了一口:“小道士救的——就是清一,他在石壁那化险为夷了就来寻我,偏说自己没还完恩情,硬生生把我扛出来的。那条道也不知是生门死门,有只吊睛大虫拦路,这东西坏得狠,还不直接吃人,将人叼来撞来甩去,我这一身伤就是这么来的。”
魏春羽眼珠一转:“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