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侧被褥陷下一角,魏春羽探出头来,才知是自家哥哥坐近了:“哥,你还有事?”
魏蘅景垂首打量着他,抹额上的小玉坠晃啊晃:“你这是吃食不洁,还是受奸人暗算了?”
“奸、人?”这两个字被舌齿缓慢碾过,听得魏蘅景神色不由绷紧了些。
“我不曾与人结仇,只狐朋狗友一大堆,谁来害我?”
魏蘅景神色诚恳,握了他的手:“阿弟,你知道的,母亲只是嘴硬,上回那样说你的朋友,只是无心。刚才你病了,她也急坏了。”
兄长的手心很烫,焐得病中人也暖融融的,魏春羽便没有动弹,只是说:“我知道的,只是朋友堆里,我才是最不着调的。念书不通,习武不勤,我只想着做府里的米虫,安安稳稳过了日子就好。”
一个生母早逝、软弱无能的弟弟,究竟有什么值得兄长记恨的呢?
魏春羽真的不解,去瞧魏蘅景的眼睛,但那人只是给他掖了掖被子,说“好”。
“父亲宠你,我也会护着你,魏府一天不穷,你就都能安安心心的。”
魏春羽突然轻轻笑起来:“哥哥叫我想起了,我刚来府里时,你同我说的话。”他清了清嗓子,细声细气地模仿孩童声音:“只要我一天是你哥哥,你就都能开开心心的。”
魏蘅景不大自在地别过面孔:“怎么忽然说起这些了?”
“我前几日去了敬远寺,哥哥可知道?”魏春羽忽地转了话头。
魏蘅景道:“母亲后来告诉我了,寺里怎么了?”
“寺里有不少叫人惊讶,引人想起旧事的契机。”魏春羽朝他微微笑道。
直笑得魏蘅景心里发虚,疑心自己行差踏错,教人发觉了。
这厢兄弟二人说尽了话,相视无言,魏蘅景嘱他好好养病,就出了房去了。
那魏蘅景踏出房门后,也不大想追忆十二年前的陈年旧事,只急急唤来部下,低声问训一番。一小厮正巧捧着新衣物路过,耳尖听到那零碎语句——
“蠢货!敬远寺失手。。。。。。”
“。。。。。。擅自行动。。。。。。意外。。。。。。”
“有眼无珠。。。。。。偏宠他,就是家业。。。。。。”
正听得奇怪不解,小厮踮脚朝前探去三五步,语声才勉强可辨。
那魏大公子将一口牙咬得咯吱作响:“要让阁主相信,魏家会交到我手里,我自然要敲打魏二,但也不会是现在!现在他死毫无用处,还给我带来麻烦!”
部下垂颈道:“那李乾被您弃用,心有不甘,想拼一把博您青眼。。。。。。”
裴蘅景眉间郁郁,怒极反笑:“自作聪明!真是好纯正的蠢货!”
那偷耳的小厮,正因揣着了府内秘辛而惴惴,却忽觉心口一凉,低头一看,整个人就已软倒下去,他挣扎着抬头,只挤出“大、公。。。。。。”二字就“哇”出一口黑血,立时毙了命。
“这样漂亮的衣物,却是糟蹋了。”魏蘅景的鞋子踩过翻在地上的崭新衣物,冷冷哼笑一声:“叫那头不要打草惊蛇,还有看紧了裴家那个小子,几次三番搅我好事,恐有古怪之处。再办不好,提头来见!”
那下属额上冷汗淋漓,只低头拱手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