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眼看都要上渡龙山了,魏东终于说了句:“讨彩,这座渡龙山上,没有谁会因为爹是谁、师父是谁而沾沾自喜,谁都一样。正月十五你就要入学,进了观天院也是一样。你姐姐待了三年,与她睡一个院儿里的都不知道她爹是谁,她做得很好,我希望你也一样。”
魏彩揉了揉眉心,没好气道:“哎呀!爹你好啰唆呀!我们渡龙山人,才不会是那种靠着爹娘师门行走江湖的主儿!以前夭夭就说过,姐姐也说过,山主都从不搬出自个儿师父是谁来吓唬人,我们这些个小的,哪有儿脸?”
魏东一脸笑意,点头道:“这还差不多,门风得来不易,是大家伙儿数十年如一日积攒来的,千万别学那个挨刀子的姜玉霄,想起来我就来气啊!”
正此时,欲来桥上有个女子拉了个小孩儿走来,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冯橙离着老远,便笑着喊道:“大掌柜,好久不见呐!咦,这不是讨彩么?终于光明正大登山了?”
魏东一听这话,当即转过头,笑盈盈问道:“意思是说,还曾偷偷摸摸登山?”
魏彩就没敢朝自己老爹看去,而是加快步子走上桥,笑盈盈抱起小男孩,轻声道:“小金水,想不想讨彩姐?”
魏东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这死丫头绝不是第一次登山了。
只不过,他也没再计较,孩子有孩子的选择嘛!
施童跟冯橙的孩子,起名施金水,晓得那段往事的都能明白,是夫妻二人在纪念金水园。
在魏彩与施金水玩儿了一会儿后,魏东这才招手道:“好了,以后有你玩儿的时候,先去找大护法,给你个身份吧。”
虽说渡龙山也属于截天教,但要进渡龙山的谱牒可比截天教难多了。不是这些‘老人’子嗣又不是他们亲传弟子的,是很难上渡龙山的。
故而在刘暮舟离开渡龙山的又一个十年,这座山上一共加了不到五个人的名字,其中有仨还是子侄辈。
给魏彩上完谱牒之后,魏东就让青瑶将他送到了桃林。
现如今桃林是山中酒坊,也是易悟真给自家人铸剑的地方。
这些年来,香芸总在忙碌。
见魏东走来,香芸取了一壶酒,还给魏东搬来个小板凳。
魏东坐了许久之后,这才笑着说了句:“咱们山上,其实变化都挺大的。除了那座没人住的小楼,也要除掉你的酒坊,河边的客栈。”
陆香芸则是望了望天幕,微笑道:“总要有点儿不变的地方嘛!否则李家久了的人回家之后,会认不出自己家的。那几个最调皮捣蛋的孩子离开之后,山中本来就少了很多生机。人长大是拦不住的事情,让一些地方不变,我们可以做主的。”
魏东点了点头:“倒也是。”
平日里大家都各忙各的,就算好不容易闲下来,有去处的其实没几个。
青瑶就喜欢一个人去某个属于刘暮舟的宅子,然后坐在天井一侧,发好久好久的呆。
金无量会去找金樱子,也不聊什么,当哥哥的给妹妹试药而已。
老酒鬼还是喜欢喝酒,虎孥还是会在休沐之时砍柴送去客栈,也不多说话,就吃一碗灵眸的阳春面。
对于孩子们来说,又是另一番景象。
刚开始是苏梦湫跟唐烟还有吕游走了,剩下的几个孩子就都开始发奋练功,夭夭就每日陪着邓紫苏。后来邓紫苏醒了,留下一封信后这么多年再也没有音讯,夭夭就不太出门了。再后来,连姜玉霄跟春和景明都长大了,去南边儿了。
所以那时候的夭夭,特别想长大。
而此时,大雪山中,一个长大了姑娘回到自己的阁楼。她先点了灯,然后取出很多年都没用完的金山,开始给大家补这些年没发的金叶子。
北边小镇,一股寒风惊醒正在发呆的宋正程。
算起来,老家主今年正六十。虽然瞧着比同龄人年轻,但头发还是白了不少。
望着飘零大雪,也不知怎的,宋正程就蹦出一句。
“这死孩子,说好了帮我劝青麟成亲的,怎么劝着劝着……把自己劝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