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着呢,”我犹豫了一下。“你没事吧?”我问她。
“没事的!”她突然很豪气,这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因为这豪气来得太他妈突然了。“其实我酒量蛮好的,只是来广东后少喝了。”她接着说,好像在为那突如其来的豪气做注解。“我不会打扰到你看书了吧?”
“打扰什么,大过年的。”
我给她倒了一杯酒。然后过去把门反锁了,我不想贾力勍那野狗撞进来。
“他们都走了?”她问。
“都走了。隔壁还有一个娘娘腔,我不想他过来。”
“哦,那家伙,像个女人!”她笑了一下。“来,我们碰一杯!”
我跟她碰了一杯。她那一口喝得真他妈多,几乎喝掉了小半杯。
“没什么下酒的,”我说,“只有老干妈和番茄,你要不要?”
“不,我刚吃过饭,——要不来两个番茄试试,”她突然笑了起来,“生番茄下酒,你的一大特色啊?”
特色!居然说我有特色!平时这帮鸟人都说我怪,这时候却成了特色!我咕哝了一下,起身去把剩下的番茄都洗好了,装在碗里递给她。她随手抓了两个,丢一个到嘴里嚼起来,那动作还真他妈爽快利落。
“蛮有味道,”她说,“你受得了这腥味么?”
“不仅受得了,而且非常喜欢,”我也丢一个进嘴里嚼起来。
我和她嚼着番茄,对视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可是蛮有些混账意味。我觉得她是在借我来消除烦恼,这样想时我多少有点鸟气,可怎么说有个女人陪着喝酒也是件他妈很来劲的事,这时候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混账女人呢,横竖不是个丑八怪就行。
“来,再来一口!”她说。
我们又碰了一下。这下她又干了一大口,那杯酒只剩下一半了。没错,这妞是想在酒精中放纵自己,我看得出来。放纵就放纵吧,我他妈突然也很想放纵一下自己,真的。
“你要不要什么下酒的?我下去买来?”我问她。
“不麻烦了,我就想喝酒。”她怪笑了一下,然后说:“你能不能弹吉他给我听听?我蛮想听你弹吉他。”我吉他就靠在衣柜上,那美妙的轮廓线早就对她形成了某种诱惑,我想。
“要得!”我说,“干了这杯我就弹。”
“再碰一下!”
她似乎有些急不可待。我们接连碰了两下,把那杯酒干了,又各自倒了一杯。然后我弹吉他,她坐在一边听,时而喝一口酒。我弹的都是曲子,因为喝酒了嗓子有些黏乎,不想唱歌。这期间贾力勍那厮过来敲门一次,我没去开,只对他吼:“我正在体验孤独,不想被打扰!”他叫了一声“肏”,回去了。我弹了约摸半个小时,把吉他放下。沈优子拼命鼓了几下掌。一点没错,她想讨我开心,跟她一起放纵,我看得出来。
“听说你有一个女朋友,是真的?”她问,神秘兮兮盯着我。
“呵呵,”我随便笑了一下,模糊处理。
她竟然也就不再问了,似乎也不想知道答案。我注意到她脸上越来越他妈红了,自然是酒精的作用,或者还有一点别的什么混账原因。开始她有些回避我的目光,喝了一杯多之后,慢慢就不回避了,直接和我对视。我老是想象她和金以恕晚上在那铺混账床上做爱的情景,那“噢、噢、噢”的叫声……这样想着,我感觉自己的libido(力比多)越来越他妈汹涌了。
“你觉得人活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她突然又问起来了。
我想了一会儿,实在懒得说那些混账话,诸如什么幸福呀自由呀真理呀之类的老调,我觉得那不是回答问题,只不过是重复问题而已。
“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本身,”我说。
她笑了起来,问:“就没有一个终极目的?”
“没有,至少我没找到。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终极目的,那就是活着本身。”
“那活着本身又是怎么回事?”
“活着本质上是一种意志行为,”我就胡扯这两天看的叔本华和尼采的观点,“其实说到底,活着就是空虚、无聊,像叔本华说的一样,人就像一个钟摆在欲望和无聊之间来回摆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