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目光冷厉,沉声问她:“苏幼荔……哦,我还是唤你苏梨吧。你是要承认,你夫君实乃一个满口谎言的伪君子,还是承认你就是一个巧舌如簧的骗子,死到临头还想骗我?”
苏梨生无可恋地仰着头。
她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
承认崔铭是个败类,那她便成了诋毁亡夫的寡妇,崔珏未必会让二房容她。
若苏梨承认自己是个骗子,怕是话都还没说出口,她便要被崔珏杀了。
思及至此,苏梨头皮发麻,只能道:“即便阿铭品行不端,生前欺瞒我,但我还是爱他……爱一个人,不正是要包容对方,接纳他的所有吗?况且斯人已逝,大公子也不该介怀。”
崔珏微微眯眸:“你待亡夫,倒是情深义重。”
苏梨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鼻翼生汗,不知能和崔珏耗多久。
倘若方才进屋的时候,她还抱有用美色蛊惑崔珏的幻想,如今一番切磋下来,她的肩颈全是血,发髻松散,脂粉也糊涂一片,这样的丑态已经不可能成事了。
苏梨决定孤注一掷,她直视崔珏的冷目,轻声问他:“大公子,你是不是厌我?”
崔珏:“为何你会有我不厌你的错觉?”
“既如此……”苏梨眼睫微颤,她闭上双眼,视死如归,“大公子,我自知设计欺瞒你,实在罪无可恕……你杀了我吧,我死了也好,能尽早去见阿铭,我们夫妻二人也好早日在地下团聚……”
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
当真催人作t?呕。
崔珏缄默不语,指骨的敲击又起。
咚咚咚。
有节奏的几声叩动,似是砸在她的心上。
苏梨在赌,赌崔珏的报复心重,赌他不想让她好过。
如此这般,他便不会让她如愿赴死!
唯有活着,崔珏才能好好折磨苏梨……
果然,崔珏松了手,“你若想死,我偏不允。”
他像是想到何等有意思事,竟起身,站在榻前不动。
苏梨劫后余生,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看着崔珏静立不动,苏梨忽然想到另外一种令崔珏消气的法子。
只要熬过今夜,苏梨便有更多出逃的机会。
崔翁、周氏、婆母都不会疑她,苏梨便有更多筹谋逃跑的机会。
只要忍辱负重一段时日,她就能将祖母一并带离建业……她就能离世家,离崔珏远远的。
苏梨强忍住恐惧,半跪起身,她的指尖触上崔珏腰带,轻轻抽开了……
这一次,崔珏没有阻她。
他存了折辱她的心,又怎会拦她。
苏梨的鼻尖酸胀,她对崔铭没有感情,因此并不觉得以色事人有多羞耻,她只恨自己身为受人鄙薄的庶族,连重获自由都成为奢望。
这是苏梨第一次解开男人的衣袍。
她看到崔珏的黑衣微敞,触上的胸膛如玉石冰寒,窄腰上一片匀称硬朗的腹肌。
连带着底下的事物都如此伟岸。
轮廓巍峨。
苏梨的心中不免生怯。
她没有伸手去碰。
只看了一眼,便错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