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水光上乘,质感温润。
要知道,这可是她平日逛首饰铺子都不敢多看几眼的上等青玉!
大娘看到苏梨和崔珏脚下有影子,知道他们真的是活人后,心里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听完苏梨的话,她连连推辞,把玉佩塞回小姑娘的手中:“嗐,不过是留宿一夜,这有啥?正好我儿子儿媳外出做船工去了,家里有房间空着呢,进来住一夜便是。”
山中农户大多热情好客,一听苏梨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有难处,自然鼎力相帮。
那块玉佩被退回来了,苏梨眉心微皱。
她瞥一眼院子药架子上晒的药材,知道待会儿疗伤定还要用到妇人的家中用物,总不能连吃带拿。
于是,苏梨咬牙,又擅自做主把玉佩塞到大娘的手里,“婶子还是收下吧,我家郎主家中规矩重,待会儿还要劳烦婶子给一件干净的衣袍换上,再烧些热水来擦身子,可不好白白让您操劳,这点小心意,婶子切莫推拒。”
苏梨急中生智,直接把送玉佩的好处全揽到崔珏身上,她在对大公子表忠心,也在装模作样告诉崔珏……她可不是以公谋私,转赠玉佩之举,全是为了崔珏考虑啊!可见苏梨赤胆忠心,满心t?满眼都是她对崔氏尊长的体恤与爱戴。
但很显然,崔珏并不好糊弄。
因下一刻,崔珏无玉可敲,竟把手指抵在苏梨的后腰,将她当作木质桌案,轻轻敲了两下。
苏梨被迫挺胸抬头,浑身僵硬,整个人都麻了:“……”
仿佛身后不是崔珏的手指,而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尖刀。
大娘无奈,只能收下玉佩。她占了大便宜,心中自是欢喜,热情地领苏梨去儿子的新房留宿,又按照苏梨的吩咐,给她拿了几钱止血镇痛的三七、麻草,再点上照明的油灯。
等大娘走后,崔珏终于目光微妙地看她一眼,阴森森地开口:“苏娘子,你当真好大胆子……出门在外,竟敢装作我吴东崔氏的宗妇?”
苏梨顿觉不妙,她听出来崔珏的质问之意。
他在说,她连侍妾都不够资格,怎敢胆大妄为,装成他的正妻……
苏梨至多算一个暖床的侍婢,她哪敢大逆不道,独占李家公主的妻位。
见状,苏梨连忙认怂,缩了缩脑袋,乖顺认错:“大公子教训得是,全是我的错。不过是深夜拜访山中农户,庶民不知世家规矩,若是说你我不过主家与远亲的关系,恐令人生疑,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捏造一个令人信服的幌子,先熬过今夜再说。”
顿了顿,她又说:“至、至于那块玉佩,待日后我回了崔家,定会取银钱换回,再将玉石完璧归赵。”
苏梨事事妥帖,也知如何善后,崔珏不再多加苛责,只缄默落座,斟了一碗清水,缓慢饮下。
一刻钟后,大娘烧好热水,前来敲门喊人。
苏梨想到这是别人的家宅,断没有主人家像个奴仆一样提水伺候客人的道理,偏她腿骨还受伤,也不能下地提水。
苏梨幽幽看了一眼穿着湿衣的崔珏,男人身材挺拔高大,即便坐在简陋的木凳上,也自带一股瘆人威压。
她讨好地笑:“大公子……您的衣裳都湿了,穿着定是很难受吧?”
闻言,崔珏凤眸微眯,似笑非笑,冷道:“苏梨,你此言……是在哄我脱衣?”
苏梨哑口无言。
她该怎么解释,她没想扒崔珏的衣裳,她是在暗示他既是身强力壮的男子,那就去灶房帮忙提水啊!总不能干等着旁人伺候吧!
苏梨只敢在心里骂崔珏,脸上还是怯弱娇柔,她道:“我不过是担心大公子湿衣上身,受寒发热便不好了……我本想下地提水,服侍大公子沐浴更衣,可腿上伤势严重,实在无力行走,恐怕得劳烦大公子上一趟灶房,亲自打水擦身了。”
崔珏幽幽看她一眼,终是缄默起身,出了一趟房门。
幸好,崔珏虽冷淡,但好歹也懂人情世故,他没有鄙薄农户家中简陋的陈设,只是寡言地提来热水,灌满房中浴桶,又接过大娘送来的两身粗布衣裳,最后道了声多谢。
房门合上以后,崔珏不再理会苏梨,他径直脱衣擦身,换上那一身青色布衫。
崔珏背对苏梨,脱下黑袍,墙上照出崔珏强壮的身躯……苏梨解开外衣驱寒时,不慎看了一眼,一时无言。
此前在疏月阁中,苏梨的姿势不是背对崔珏,就是面对崔珏……行房时,她被他困住腰身,撞得杏眸含泪。
苏梨至多看过崔珏结实的腹肌,从来没看过他的后肩。
如今一看,男人虽是肤白如羊脂,可肩胛骨轮廓紧实,线条鲜明。
脱衣的时刻,崔珏的肩膀绷直,勾出硬朗的肌理,甚至有青筋在薄皮肩颈下鼓噪,经络微微凸起,蕴含几分令人肝胆惧寒的压迫感。
苏梨杏眸颤动,不由有些胆寒……她还是该谨言慎行一些,毕竟武夫模样的崔珏,瞧着可真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