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崔珏对她生厌,对她失了兴致,将她弃如敝履……如此不闻不问,任苏梨在后宅里凋零枯萎,兴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苏梨不作声,似是已经默许崔珏如何安置她。
小姑娘难得乖巧,崔珏原本腾升的戾气也消散不少。
他拥着苏梨迈入浴桶,本想掬水帮她洁面,但他的长指刚掰过苏梨的脸,女孩便如梦初醒一般,被那点肢体相触的灼意吓得发抖。
崔珏瞥去一眼,乌眸清冷。
苏梨面色惨白,呼吸变重,她意识到自己又触怒了崔珏,想了想,便小心翼翼又将尖尖的下颌,搁置于崔珏掌中。
似是邀他擦脸,她还刻意蹭了蹭他的白皙指骨。
崔珏终是消气,他取来蘸水拧干的帕子,小心擦拭苏梨脸上的雨水,可那一片片浅淡痘印仍存,用水也洗不去。
他沉肃着一张脸,讥讽一句:“你倒是个心狠的。”
浴桶太小,又要挤着两人,既然崔珏屈膝坐起,苏梨自然只能蜷缩身体,伏于他的光洁胸膛前。
苏梨佝偻脊背,闻言削瘦的肩膀不由僵直,她自知容貌丑陋,怕是会惹得崔珏不喜,但她不敢说什么留疤的话,只能揣摩崔珏的意思,小声说:“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伤,涂点药膏,自会好的。”
“嗯。”崔珏冷淡地应了一声,没再说旁的话。
洗净身子后,崔珏长腿一迈,先一步更衣,走出浴室,留下被厚布包裹住的苏梨。
等房门阖上,苏梨方才缓慢地爬起身。
她腿酸得要命,几乎站不稳路。
按了按小腹,感受了一会儿。
好在那些残留之物,早已同雪色的皂沫一起留在水中,应当没有剩下许多。
只是苏梨不确定崔珏有没有事先服药。
苏梨低头看一眼脂玉雪肤留下的齿痕吻迹,下嘴那般重那般深切,崔珏最是性洁爱净的一个人,淋了一场夏雨竟连衣袍都没换,便来擒拿她行事,他又怎有时间服用避子的汤药?
苏梨有点摸不清崔珏的想法了。
她是他口中最为低下的贱民,那他又疯了似的偏要把雨露馈赠于她,究竟是何意思?他就不怕她这等用来消遣的玩意儿诞下崔家的子嗣,令他蒙羞么?
不过不管崔珏怎么想,苏梨都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她已成了崔珏的侍妾,再生下子女,余生就只能在偌大的宅院里度过了……绝对不能沦落到那等地步。
苏梨还在发怔,屋外已经响起了谨慎的敲门声。
“苏娘子,奴婢奉君侯之命,专程前来送衣侍奉。”
苏梨愣了一会儿,轻声道:“进来。”
房门打开,一名年长的嬷嬷打头,领着几个腿脚麻利的小丫鬟送来擦身的药膏、一身缃叶绿底夏衫、几碟精致小食,并一壶鲜榨的甜果汁。
仆妇告知苏梨,她姓叶,是这座庄子的管事嬷嬷。林刺史知道娘子入住,特地调她来近身伺候。
林刺史一早便知崔珏率军远行,为的是抓捕家宅里一名逃妾。
崔珏连前朝公主都看不上眼,却在“巡狩诸郡,对各地枭雄示威”的忙碌时期,特地追捕一名侍妾,可见待苏梨十足上心。
林刺史话虽如此,但他终究不敢揣摩上意,也不知崔珏对这名妾室是怨恨还是喜爱,还是稍安勿躁,先观望了一下君侯的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