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知道隔墙有耳,不敢多说什么。
她又转头去看苏梨,细细打量这个已经长成娇俏姑娘的孙女。
祖母笑眯眯地问她:“梨梨最近过得怎么样?”
一贯报喜不报忧的苏梨,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一些旧事。
她想到靖王差点强。暴了她,想到那晚她主动献身,崔珏对她所做的事。
崔珏被逼无奈,只能以手破了苏梨的身子,即便苏梨再恭顺讨好,他都没有半点温存的时刻……解开媚毒后,崔珏也只冷硬地抽离,并将指骨沾染的血迹,一点点擦在帕子上。
那条沾染了女子落红的帕子,最终被崔珏付之一炬,焚烧成灰烬。
崔珏的眼神漠然,没有丝毫柔情。
面对苏梨的假笑,她的眼泪,崔珏不为所动。
苏梨心知肚明,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也记得崔珏眼中流露的嫌恶,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卑贱如泥的脏东西。
他觉得苏梨如此不自爱,很是恶心。
在那晚,苏梨方知自己是多么讨嫌的存在,可苏梨为了生存,必须忍受这些刁难、嫌恶,唾弃……别无他法。
祖母的一句关怀,忽然将苏梨拉回现实。
苏梨记起了自己憧憬多年的美梦,她想逃出高门,远离世家。
苏梨其实没那么可怜,她也有祖母关心,她也是被长辈疼爱的小娘子,她并不是处处惹人生厌。
苏梨的心脏胀痛,她低头,靠在祖母的肩膀,撒娇似地挨蹭。
在苏梨贴上老人穿的柔软旧衣的瞬间,她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苏梨鼻腔酸涩,好像忍了太久,在这一刻,她真的有点受不住这些莫名的委屈。
“不好……”
苏梨一边掉眼泪,一边和祖母说,“祖母,其实梨梨过得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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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梨和崔珏有私的事瞒不了太久,很快便被二房夫人知晓了。
苏梨没有说,崔珏在“圆房当晚”宁死不从,她掐头去尾,仅仅含糊提了一句——因崔珏之故,她已非处子身。
二房夫人会意,她以为苏梨这样含蓄说话,不过脸皮太薄。
想来也是,苏梨还是二房孀妇,怎好意思说自己和亡夫堂兄有染。
婆母很是体谅苏梨,为了让儿媳一举得男,她甚至还上庙里拜了送子观音,顺道将好消息告诉了崔翁。
当晚,崔翁就将苏梨喊到云溪苑密谈。
崔翁看着坐在下首的小娘子,温声问:“你与兰琚,当真成了事?”
苏梨心知崔翁看着和气慈祥,却掌控第一世家崔氏多年,绝非愚钝之人,她必须谨小慎微,才能骗过崔家的老尊长。
苏梨惶恐不安地低下头,掌心也因紧张沁了冷汗,“是……但大公子并不知孙媳是二房孀妇,若他知情,兴许会震怒,烦请崔家祖父替孙媳守口如瓶。”
崔翁叹气,他当然知道嫡长孙自小身为世家典范,有多么看重礼仪教条,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为苏梨破例,与她有男女之实,已是极为罕见的事。
崔翁知道苏梨一定下了好一番功夫,他夸赞苏梨的懂事:“你是个好的,难为你了。”
苏梨摇摇头:“为了阿铭在九泉之下也有过嗣的子孙供奉香火,孙媳甘之如饴,心中并不委屈。”
崔翁当然知道,在崔珏没有尚公主之前,崔氏长房的庶长子、庶长女不该出生。
可他明面上装聋作哑,当个不问政事的阿翁,心中却不喜李氏王朝,往后倘若子孙后代都要沾上李家的血脉,岂不是让皇权平白分走了大半崔氏的家业?
正因如此,他才会同意二房兼祧一事……至少本家还有一支属于崔珏的嫡出血脉,能够延续家业,不至于让偌大崔氏祖产,都被李氏天子侵吞。
“若你能尽早怀有身孕,二郎、次孙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的。你去吧,好好休养,尽早成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