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节度使抬手示意他免礼,瞥了一眼楚祁二人消失的方向,声音冰冷:“这位太子殿下,此番恐怕就是冲着这洛家商行而来。”
“下官隐约听闻,前日西来馆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正是洛图在场引发的。怕是不小心冲撞了殿下,引得殿下怀恨在心,故而特意表明身份,借机发难。”司税官若有所思地道。
何节度使冷哼一声,语带讥讽地说道:“他们平日里嚣张跋扈,这也算是咎由自取!算他们福大命大,也多亏你急中生智,没有让太子殿下发现紫石英的真实用途。否则,你我头顶的乌纱帽,怕是都保不住了!”
“他们也过于贪心了。那寒食散利润如此丰厚,竟还舍不得这区区几点关税,偏要登记成药用紫石英,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司税官叹道。
“商人么,为了几分利益,可以连命都不要。”何节度使冷笑道,“你速去通知洛家商行,让他们明日一早就乖乖补上税款,缴清罚息。再让他们那个目中无人的洛图好好反省反省,日日眼高于顶,终是冲撞到了惹不起的人!”
“是,下官这就去洛家商行与他们交涉。”司税官道。
“让他们多交一些,六倍罚息,长长记性!”何节度使沉声道,“知会姚使节一声,说实非我们故意为难他的姻亲,是太子殿下亲自督办,实为无奈之举。”
“下官明白。”司税官恭敬作揖,大步离开内堂。
何节度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坐回椅中,端起茶盏,开始细细品茶。
晃动的马车中,楚祁没有如以往一般与萧承烨调笑,而是靠着车厢内壁,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萧承烨见他面色凝重,试探着问道:“为何殿下此番处罚了那洛家商行,却仍旧心情不佳?”
楚祁抬眼看向他,说道:“你难道没有觉得,此事并非是所谓的小吏登记出错那般简单么?”
“承烨自是不相信是这么简单的失误。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宁愿让殿下误会他们与洛家商行暗中勾连、篡改税目,也不愿殿下认为,这一批紫石英确是用以制药。”萧承烨若有所思地道。
“所以洛家商行的紫石英,应当是真的用以制药,并且是不能被我们发现的某种药物。”楚祁说道。
萧承烨蹙起眉头,细细思索半晌,有些疑惑地说道:“可是承烨从未听闻,有哪一味药物,不能为官府所知,而又需要大量的紫石英作为原料。”
他沉吟片刻,忽而眼眸一亮,说道:“但我们确实知道,有一种药物,虽不知其配方如何,却是万万不能为朝廷所知的。”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寒食散!”
“是了!”萧承烨语带兴奋,“那寒食散不能为朝廷所知,凉州府贩卖寒食散的掌柜正好姓洛,相貌又与那洛图一般同带几分胡人特征。而洛家商行大量采购紫石英,用于某种不能为朝廷所知的药物……一切就都能对得上了!”
楚祁点点头,说道:“如此一来,只待林一查清那洛掌柜的货物来源或银两流向,带回消息,便能最终确认我们的猜测了。”
他倾身将萧承烨拉到身侧,抬手揽住,语气温和下来:“烨儿,这一切都多亏有你,我们才能发现这些关键的线索,又能将其串联起来。”
萧承烨靠在他的肩头,低声道:“承烨这一路上,给兄长添了不少麻烦,只不过勉强算是将功补过罢了。”
楚祁抬起右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轻声说道:“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