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淡淡道:“下棋的人,通常都很聪明。走一步,就能算出后三步。贾琮没有这等计算人心的本事,也不会布局挖坑,所以一直下不好棋。”
“贾琮喜欢看人下棋,可是有时候忍不住会在边上出点子。”微微低了头:“古人云观棋不语真君子,看来贾琮还是养气不够,很该去闭门读几年书才是。”
阳越瞪着眼前少年,嘴角一个劲儿地抽:闭门读书?还几年?正想再说,边上阳昊将手中杯盖一搁,发出‘叮’地一声脆响:“贾琮,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
你、居、然、说、我、闹?!
贾琮是真傻了,张嘴看着阳昊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好容易才把声音找回来:“你说我闹?你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
阳昊定定地看着他,慢慢从口中吐出话:“难道不是?”
“我有那么闲么我!”贾琮觉得脑门子隐隐发胀:“你说我想攀附你,可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我哪件事儿、哪句话让你觉得我在攀附你?成,你是王爷,我识相离了你远远的,今儿是你们要我过来的吧,怎么又成了我在闹脾气?”
阳昊轻哼:“那处宅子能值多少?你若真想从此两不相干,又何必抛出牛痘之法?”不就料定了我必会寻你问个分明?
贾琮深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道:“我说过了,这法子我三年前就得了,只是之前担心不能取信于人才一直留在手里。可我庄子上大小都种过了,我再留着不也没用了么,之前我就打算要给你们的。能叫天下人都用上,这不也是桩好事?”
阳昊倒是一怔:“你当真如此想?”
贾琮真有些不耐烦了:“那你说我要怎么想?”王爷千岁,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啊?
阳越摸摸鼻子,悄悄溜了出去。阳昊不语,负手立在栏边任风吹。他起先并未觉得贾琮别有用心,最初如果不是阳越捣鬼,贾琮压根没机会见到他。玻璃镜子让他大赚一票,那时还得意自己有福运。也知道贾琮只是想保命,可是他身边的人哪个没点小心思?能为自己所用就成了。可是,随着贾琮表现的越来越精彩,他的疑心也越来越重。
沉默片刻,方道:“你懂得的太多,多到让人很难相信,你当真只有十几岁。若说贾代儒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学生来,那可纯是笑话了。”
贾琮挑了下眉:“所以你认为我后面有人支招,目的是通过你攀上皇帝再引见背后那位好谋个一官半职?”有些哭笑不得:“要真有这么个人,要想当官早当了,还等到现在?别的不说,单这牛痘也能直接跟朝廷换个官来吧?用得着这么麻烦么?就凭我赚银子的本事,你说皇上会不会给我官?”这话叫师父师叔听见,非得笑掉大牙。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父兄得此功劳?”你不是帮贾琏找了两种高产作物来么?
贾琮大叹口气:“你总该知道荣国府里有个天生祥瑞吧?这就够不寻常了,再来个活万民什么的,估计离抄家也不远了!”
这年头消息说闭塞也闭塞,说灵通也灵通。田里产出再高,京城里除了户部官员还有多少人会关心?可是谁家没有受天花威胁的稚子?又有几户不曾被天花夺走过儿女?牛痘法若由贾家公开上报,一夜之间就能传遍京城,不出一月大半个盛华朝都知道了!这种名声是好随便要的?
还不如老实种几年玉米土豆,虽然成果来的慢,却占了一个稳字。
阳昊眼中闪过错愕:“你说的是你那个堂兄?”审视地看着贾琮,少年眼神清明通透,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伪饰:“你怕招了当今的忌?”
“对。” 贾琮觉得自己又不缺吃也不缺穿,日后也早有筹划,至少过得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乐呵。所谓物极必反,他从来不觉得风头太盛会是什么好事。
阳昊微微一晒:“不过是个镇日嬉游的纨绔子,也能当‘祥瑞’二字?再说,当今又岂是猜忌之君。”
谁信你谁是白痴。贾琮不接他腔,只道:“你可还有要问的?我能回去了么?”
阳昊一口气梗在胸中,下不去出不来委实难过:“这么急想走,莫非心中有鬼?你家中除了你兄长,至今并无他人知晓你胸中玄机,在我面前就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又是为何?你且说来听听。”
贾琮一脸无谓:“我以为你愿意跟我在一起的,那我替你出主意不是很正常么?”在修真界,双修伴侣更多的是修炼上的伙伴,那些个情爱缠绵,历经几百上千年后还能剩下多少?
阳昊眼神闪动:“你身边一直不曾有人,为何……”你,当真不知我是谁?
贾琮笑了:“很简单啊。一开始我就是觉得凭空要了你身子,总得给个说法。”不由又撇了下嘴:“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想过杀人灭口。”阳昊不语。
贾琮也不在意,又道:“后来我觉着,你正好就是我想找的那种人。”点点自己的头:“这里,装了很多东西。有的能让人赚大钱,比如镜子,有的能救人无数,比如牛痘。我想让这些东西能为世人所用,也算我没白来走一遭,可是我又不能随便就给出去,毕竟人心难测,有些东西一旦所赠非人,便是后患无穷。” 纵然来到另一个时空,他终究是华夏一族,炎黄后人。
“所以,我希望能遇到一个人,可以让我躲在他后面。”
“第一他要有足够的权力或者说地位保护这些东西,不会引来有心人觊觎,被巧取豪夺。第二他必须忠于这个国家,不会因此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平白使生灵涂炭。第三么,他要能守得住秘密,我可不想走到哪儿都叫人盯着当怪物看。”总而言之就是找个挡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