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素容把矛头又对准了洛鱼,“还有你,以为自己不得了。要不是当初我跟人家下跪,你能念上最好的小学吗?就能考上大学吗?你以为自己懂事得很,眼光准得很,你看上的女人不是没跟你吗?以前瑶瑶多么喜欢你,现在后悔了吧,你想吃回头草也来不及了吧。别以为你有多么了不起,这年头,光靠你自己就想混出点名堂,全是空话。你去躺一会儿吧,清醒清醒头脑。”说罢,素容又痛哭起来:“唉哟,我生的儿子怎么都是不争气的东西,都长着猪脑壳。”
洛鱼真想说,瑶瑶就要成为你儿媳了,但他不敢吭声。洛鱼知道下一个挨骂的该是妹妹了,就算妹妹现在在千里之外,她也会挨骂的。再下一个又会是父亲。这种情况下,德昌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从不敢顶撞自己的女人,几年前,他试图硬一回腰杆,还没硬到位,素容就昏过去了。为此,素容一个月没和他说一句话。素容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只要下决心不和谁说话,就不会和谁说话。风吹不动,雷打不动,除非半路上捡了块金子。对付这种局面的最好办法是顺其自然,一直等到素容自己觉得骂够了。所谓骂够就是当她感觉自己是这个家的主宰,这个家的女皇,她就不会骂了。
黑色的行动
洛鱼无聊地翻动着覃瑶送给自己的那几本──《出人头地》《厚黑学》《经理人》,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女人的话:“上升的唯一通道是腐蚀”。
刘成龙却说:“这世界充满歪,关系就是生产力。这世界已变得如此通俗而简单。”又说:“关系既可以天生出来,也可以缔造出来,只要放下读书人的臭架子,臭想法,办法自然出来了。” 这是刘成龙在洛鱼面前炫耀时所说的话。
“腐蚀他们。”洛鱼心里蹦跳了一下。
这个词彻底彰显了洛鱼的堕落。
洛鱼让自己胆寒了。一直以来,洛鱼心里装满了良知、正义、公允、同情、善意、光明磊落。多少年来,洛鱼心里想的是,努力吧,你就能打拼出一片天地。
但是,世界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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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覃瑶说过的另一句话又在耳边响起。她说:“没有黑色行动就没有白色结果。”
这是洛鱼曾经不齿的话。
可洛鱼仍然有些胆寒。
黑夜呼啸而来。这是上帝的威力。它制造白天,让一切都暴露无遗,这时候你做人。它制造黑夜,让一切藏而不露,这时候,你做非人。
洛鱼走出了家门,对母亲的弥天谎言是今晚的开始。
洛鱼走出了村庄,对行人的谨慎扫射是今晚的继续。
在这个并不寒冷的夜里,洛鱼竟然感到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的悲壮。
八点五十五分。洛鱼提前到达红牌楼某个预定地方。这里过去是一片良田,如今是仁镇的红灯区。洛鱼所在的地方没有灯光。其实,仁镇的红灯区除了丁江大酒店门前灯火辉煌外,其他地方都是黑灯瞎火。针对不同的顾客群采取不同的策略,这是生意成功的法宝。大酒店前面停满了外地来的高档小车,它们的主人都去泡高档小姐了。
张天发主任和吴为部长准时在九点零零分到了,比发射人造卫星的时间还精确。大凡成熟的人都知道,早了,给人太急的感觉;迟了,给自己急切的心情过不去;准时,最好!
张天发对吴为玩笑说:“吴大人,你熟悉这地方,还是你带个路。”
“熟悉”这词的内涵也十分丰富。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康熙字典》里的每个字,《辞海》里的每个词都具有更加丰富的内涵。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为说,他这话让洛鱼倍感放心。就让你们自己选择吧,你们才知道晓得哪一家最隐蔽,哪一家最有趣,哪一家最心宜。
听见有人在唱“不知人间多少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拐过一个弯,有人在唱“何必苦苦强求,苦苦追问”。再拐一个弯,有人在唱“其实不要太多的承诺,只要你能说声爱我”。前面有一微弱灯光,有人在唱“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洛鱼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如此伤心的歌──跟离他而去的女人相关的歌。这不是吴为的选择,而是上天特意的安排。这就是命,没有人能从命里脱逃。
“老姐,安排三个小姐!”吴为很地道地喊到。
一个妖艳的老女人急奔过来,她借着微弱的亮光,一眼就认出了那两只披着狼皮的羊。“两位领导,姑娘们天天盼着你们来。”张天发一口接过话,指着洛鱼说:“这位是我们的鱼老弟。”老姐又问洛鱼:“老弟是第一次来这儿吧,保证让你满意。”洛鱼故作老练地说:“老姐,我用不着你操心”。洛鱼转过头去望着两位领导说:“要让他们满意。”老姐说:“他们早有人操心了。小芹,来,陪鱼老弟玩!”
洛鱼无话可说。一位姑娘大大方方搂住了洛鱼的腰。
洛鱼被这个叫小芹的姑娘搂抱着走进了一个黑洞。什么也看不见。洛鱼陷进了沙发。有人紧紧依在洛鱼的身上,像情人一样。服务生接二连三送来了白酒、红酒、水果、花生、瓜子、糖果,不一而类,然后温文尔雅地退去,轻轻拉上门。小芹说话了,嗲声嗲气:“鱼哥,你喝点什么?”
洛鱼的灵魂正在撕裂,感觉很疼。洛鱼想要麻醉剂。因此,洛鱼说:“倒半杯白酒。”洛鱼接过小芹递来的酒一下子就倒进了肚子。小芹连连夸道:“鱼哥真不简单。再来一杯怎么样?”洛鱼应了一声,又饮了一杯。小芹说:“我好喜欢鱼哥哟!来,吃根香蕉。”洛鱼张开嘴,轻轻地咬下一截,再咬一截。洛鱼感觉酒精在体内燃烧,浑身很快燥热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小芹又说:“鱼哥,唱首歌吧。”洛鱼透过包房前边的一扇小玻璃窗看见了大厅角落里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