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陌生人和普通朋友,也会选择拒绝谢礼吗?我那部手机里有很多重要资料,还有来不及同步的照片。你帮我把它找回来,是帮了我大忙。我不请你吃顿饭,实在说不过去。”
“……”
“如果你拒绝我了,我只能想办法送别的礼物,把这份人情还回来。时雪青,我不太喜欢欠别人人情的。我会一直想着这件事。”
灯光下,时雪青的睫毛颤了颤。好一会儿,他说:“行吧。”
“嗯,好。”
“但我现在,真的赚得挺多的。尤其是给明星干活时,他们给钱可痛快了。”时雪青又突兀地说,“不靠着家产,我也能活得很好。”
邢钧说:“我知道。”
他真的知道吗?时雪青想着想着,又有点不痛快。他为什么要想邢钧到底知不知道。
几年前的邢钧记仇又小气,选这家餐馆却没有报仇雪恨的意思,所有菜看起来都不错。两个人根据侍者的推荐点了些specialmenu上的菜肴。烛台的火焰一亮,餐厅的整个氛围就上来了。
“我在网上看见这家店,也在Gault&Miller的评选里拿到了高分。法国的东西,比美国的好吃多了。”
“……”
“你之前在英国读书时,吃得怎么样?在英国伦敦,有什么美食推荐么?”
隔靴搔痒的好几个问题。时雪青发现,自己在面对邢钧时,耐心变得越来越差了。他不断地想到邢钧以前总爱在他们发生矛盾时,用别的“关心”来转移话题,又不断地想到邢钧在提出包养需求时明明可以很直接,现在又要表达什么,又为什么绕来绕去。
邢钧从来不是那种会对有矛盾的前任保持友好关系的人不是吗。邢钧对商场上的敌人都是赶尽杀绝。和他保持友好关系,对邢钧来说一点用都没有。邢钧肯定有他的目的,却又不对他直接说。
也不知道是急躁,还是害怕,还是有一点点想到“希望”落空后的慌张,又或者,掺杂着一点对邢钧行事作风的恐惧,时雪青直接说:“邢钧,你今天白天都在干什么?”
“嗯?”
“你都在干什么啊,是什么时候开始跟上我的。你是不是跟踪我一天了,你到底想……”
“我们先吃饭,好吗?”
“为什么得先吃饭?”
“因为我觉得,我们很可能又会吵起来。”邢钧顿了顿,又看向时雪青的眼睛,“今天是圣诞节。”
“圣诞节又怎么了。你开始信耶稣基督了是吗。”
“其实这家店早就订满了。我托人找到在这家店吃饭的几桌客人。他们的预约分别属于不同的时间段。我给了他们一笔钱,请求他们放弃预约。然后,我让我们拿到了这张从头到尾空着的桌子。”
“……”
“我想,至少在这张桌子上,我们好好吃饭,可以吗?我们也吃不了多久,最多一个小时吧。一个小时的和平,可以吗?”
时雪青沉默片刻,抿住唇。
他忽地明白了一件事,方才拍照时,邢钧说,想拍多久都可以。他有点逃避心理似的,故意拍了很久照片,邢钧带他来餐厅时,这里却还有位置。那时时雪青还在想,今天有够“幸运”的。qun⑹捌④岜85依⑤硫
原来不是幸运。
原来这家餐厅里的这张空桌子,始终都只在等待一个人。
“如果我一直不答应和你过来吃饭,你会怎么做?”
上菜时,时雪青轻轻说。
邢钧停顿片刻,说:“在闭店前,自己过来吃吧。”
“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吃?”
“总不能让一张桌子,在圣诞节空一晚上吧。”邢钧说,“那它也太可怜了。”
时雪青不语。他盯着酒杯,许久之后,发现邢钧也久久没动筷子,于是问邢钧:“你怎么不吃。”
“你还没拍照。”邢钧又说。
那一刻,脑内又有很多场景闪过。也许是邢钧一个人带着耳机赴约,在M城请他吃的第一顿omakase。也许是邢钧在夏威夷的餐吧,指着桌子问他还要不要拍照。
还有邢钧带着他去落日餐厅,桌子对面坐着倪宥闻和Mia。他和倪宥闻谈天说地,用欣赏花瓶的眼神,看着他和Mia忙来忙去,给桌子上的精致美食拍照。
盘中一道菜,还开始给其他菜拍照了。时雪青直到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样的画面,有多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