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雪青在邢薇家喝酒喝得心不在焉。这个晚上,邢薇在,吕艺萌在,陶舒也在。当年去夏威夷的七个人,只有剩下的三个男生不在。喝着喝着,邢薇兴之所至,把当年时雪青卖给她的包拿了出来,说:“这可是我亲手改造的,虽然贴了很多新东西,却完全能看出包的原样。”
吕艺萌喝着喝着,却哭了:“我好想回到夏威夷,好想回到从前啊……”
她一直伤心,想来情绪稳定的陶舒也难受了。陶舒也说:“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初中时。”
一直闷闷地、不怎么说话的时雪青却把酒杯放下了。他看着她们,眼眸闪闪地笑起来。
“说什么从前,你们还那么年轻。”
他说。
“我也是。”
回到公寓里时,时雪青还在想要怎么严肃地和邢钧说清楚这件事。刚才邢钧的反应太大了,可他绝不可能就这样,让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他怎么这么冲动呢?如果毕业时再说这件事,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在说分手后,搬到其他地方去。他就不用被打碎一个热水壶,也不用再看见邢钧通红的眼睛。
不会让那些血丝,成为缠绕他的羁绊。
打开房门时,家里安静得不可思议。时雪青恍惚间以为邢钧走了。被冷风一吹,他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等下,冷风。
窗户大开,他忽地在沙发上看见一个人影。邢钧原来没走,只是在那里躺着。好好的,怎么不去床上睡。时雪青坐到他身边,邢钧却像醒不过来似的。
邢钧一向睡觉很机警,时雪青动一下,都会被他抱住。时雪青伸手去摸,愕然发现邢钧正在发高烧。
!
时雪青赶紧把窗户关上,去医药箱里翻退烧药。这医药箱还是邢钧买给他的,说是专业医药箱,特别贵。没想到,它的第一个用户不是瘦瘦白白的时雪青,而是高高壮壮的邢钧。
留子生病大多是先自己处理自己扛,受不了了再去urgentcare或ER。时雪青找到药,又跑去烧水,才发现烧水壶已经被邢钧摔坏了。
没办法,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时雪青拿了个锅开火煮水,又跑回去给邢钧上冰袋。邢钧平时看起来像只猛兽,生病了倒是很老实,把他抱到哪里,他就待在哪里。
就是吃药时不怎么配合。时雪青捏邢钧的嘴,邢钧也咬着牙关不松口。时雪青急了,说:“你难道要我把你的嘴亲开吗,我可不干,我还要忙申请和期末,你别把病传染给我了!”
这下邢钧总算老实地把嘴张开了。时雪青愣了一下,心想难道真是自己那句话的作用吗。
想到这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他给邢钧喂完药,把邢钧挪到鸟笼床上,想着自己今晚睡沙发算了。他抱着膝盖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正在发呆,忽然听见邢钧那里传来含糊的声音。
“妈妈。”
原来邢钧这样的人,生病的时候也会想要叫妈妈。时雪青忽地笑笑,又觉得很心酸。邢钧说过他家里的事,他的妈妈如今为了他的舅舅,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而时雪青自己的妈妈,还在精神病院里。他听主治医师说过,时琉目前的状态依旧不稳定,必须得长期住院。想着想着,时雪青又听见邢钧说了下一句。
“妈妈,时雪青不喜欢我。”
“……”
“他不喜欢我。”
人有时候会在梦里,觉得不爱自己的人好爱自己,觉得不值得依赖的人,如影视书本里描述的那些伟岸形象一般值得依赖。时雪青相信邢钧意识不清醒时的那个“妈妈”,一定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值得信赖、值得在最脆弱的时候倾诉的对象。
邢钧对那个对象说,时雪青不喜欢他。
邢钧一病来势汹汹,直到第二天傍晚也没退烧。时雪青这下急了,他拿起两个口罩,用围巾裹住自己,决定把邢钧扛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