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又出事了。
他们出发时,可是携带了足够大军消耗近一年的口粮。
可因为那该死的雨水和几乎永无止境的沼泽,大半的粮食都受潮发霉,根本没法入口。
现在,又泡了三车。这意味着,今天每个人的口粮,又要再次减配!
队伍里,死气沉沉。
没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和脚掌踩进泥里又拔出来的“噗嗤”声,连成一片,搅得人心烦意乱。
克里姆林宫的送行仿佛就在昨天。
彼得一世拍着戈洛文将军的肩膀,意气风发。
“将军,我要你用明国皇帝的头颅,来洗刷王国的耻辱!”
“乌拉!”
五万人的齐声高呼,曾让他热血沸腾,让他坚信自己即将踏上一条名垂青史的征途。
可现在,那震天的呼喊声听起来,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洗刷王国的耻辱?
基里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们现在这副鬼样子,才是王国最大的耻辱。
“中尉,中尉……”
一个虚弱的声音,把基里尔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是他的勤务兵,一个叫帕沙的年轻小伙子,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干裂。
“我的腿……好像断了。”
基里尔低头看去,心脏猛地一抽。
帕沙的左脚踝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半截陷在黑色的泥里。
他刚才只顾着看前面那门该死的炮,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勤务兵摔倒了。
“该死!”
基里尔咒骂一句,手忙脚乱地翻身下马。
他试图把帕沙的脚从泥里拔出来,但那泥浆的吸力大得惊人。
“你忍着点!”
基里尔咬着牙,双手抓住帕沙的肩膀,猛地向后一用力。
“啊!”
帕沙一声惨叫,整个人瘫进基里尔怀里,疼得浑身抽搐。
脚是拔出来了,但那条小腿软塌塌的,显然骨头已经断了。
在这鬼地方,断了腿,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基里尔看着帕沙那张痛到扭曲的年轻脸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怎么办?
把他背着?
他自己都快走不动了,背上一个人,走不出半里路就得一起倒下。
把他扶上自己的马?
基里尔看了一眼自己那匹同样瘦骨嶙峋,喘着粗气的坐骑。它能把自己驮到这里,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周围的士兵麻木地从他们身边绕过去,泥浆溅在帕沙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