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世庭低声询问:“我们两个又没有病,若是有人问起怎么说?”
欢迎狡黠一笑:“没病可以装病啊,见招拆招呗。”
两人往里走着,突然有人迎上,那人穿着一袭白袍,笑问:“我瞧两位身轻体健,面色红润,不知是来我们蟒仙堂求什么药?”
欢迎微一思忖,蓦地想到升官说王婶子求药的事儿,便一把挎住曾世庭的胳膊,张口胡诌:“我怀不上孩子,特意来找蟒仙开求子药方。”
闻言,身边的曾世庭猛地一阵咳嗽。
那人乜了眼曾世庭,含义深深道:“生男育女这症结所在,有时多在男人身上。”
曾世庭想说什么,被欢迎一把拉住:“就是说呢,我们结婚多年还是怀不上。送子观音也拜了,该吃的药也都吃了,这肚子就是没有动静呢?”
“若是男人不行,吃再多药也没辙。”
曾世庭又要开口,再次被欢迎拦住:“所以啊,我们想请蟒仙大人给瞧瞧嘛!”
那蟒仙弟子道:“这都是小病,我们这些弟子就可以看的。”
“那蟒仙都瞧什么病啊?”欢迎问道。
“蟒仙大人法力无边,除非是药石无医或人之将死,蟒仙大人才会亲自医治。”
欢迎反问:“那照你这么说,蟒仙还能让死人复活了不成?”
“当然可以,蟒仙大人法力无边。”
欢迎心道,这哪是什么蟒仙堂,简直就是邪教组织。
“好吧,那就劳烦你给我看看。”
欢迎正要伸出手,结果那蟒仙弟子连切脉这一步都省略了,直接让两个人先去交钱。
花了不少银元,领了空碗和红布后,就命二人手捧空碗以红布覆之,去神树前跪满三个时辰,心中默念所想,碗中就会出现仙药。
神树下,欢迎跪得双腿发酸,再一看周围的人,各个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无比虔诚。
她撞了下曾世庭的肩头,问道:“我俩跪多久了?”
曾世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答:“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就在这时,卷起一阵风。
地上的黄土混杂着树前供桌的香灰,吹到众人碗中。
突然,有人腾地站起,喜极而泣道:“蟒仙赐药了!蟒仙赐药了!”
欢迎瞧着自己碗里的“仙药”,和曾世庭对视一眼,讪笑道:“这撮土可真值钱啊。”
二人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离开了蟒仙堂。
走在回去的路上,曾世庭忍不住开口:“这蟒仙堂太过分了,故弄玄虚,坑害百姓!”
欢迎扑哧一笑:“难得见你这么生气,难不成是因为刚才人家说你不行?”
“一码是一码。”
曾世庭清了清嗓子,转言道:“这蟒仙堂连最基本的望闻问切都没有,就让我们喝这些香灰树油。可若细细追究,蟒仙堂坑蒙拐骗的方法也谈不上多高明,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前来求药呢?”
“或许是心理作用。”
欢迎道:“就像升官说的隔壁王婶子,估计是喝了香灰树油肠胃不适,所以肚子发胀,她以为是怀孕了。不过我没搞明白的是,这蟒仙堂装神弄鬼这么大阵仗,就没人来管管吗?”
“你觉得谁来管呢?”
“警察署啊……”
曾世庭冷笑:“那你可知,前年奉天城久未降雨,警察署署长带头求雨,甚至连张大帅也开坛做法。”
“啊这……”欢迎无语。
“况且,就算警察署捣毁了蟒仙堂,但只要还有信徒,蟒仙就会东山再起。今天是蟒仙,明日是黄仙。狐黄白柳灰,总有一个仙会出现。”
曾世庭顿了顿道:“方才你也看见了,与我们一同求药之人,大多数是身患连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走投无路之际才不得不依靠于玄而又玄的蟒仙。我舅舅本也不是迷信之人,但不也还是为了舅妈前来重金求药。”
欢迎心中暗忖,别说民国了,就连现代社会也还有人迷信这些。当初自己奶奶生病的时候,爷爷还找过跳大神的,差点耽误了奶奶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