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那什么无尘蛊的,制作起来一定难如登天,就算有,她真的要吃下去,从此变成一具五感全失,没有喜怒哀乐,亦没有感情的行尸吗?
“不要了吧,听着好黑暗,好玄幻。”她话虽这么说,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那无尘蛊要怎么做,很难吗?”
炎朗面上闪过一丝戾气,点点头:
“难。照古书所讲,百种毒虫可炼蛊虫。若制无尘蛊,则需将九百九十九个男女幼童关在一起,只给水,不给粮,逼他们自相残杀互相啃食,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即可入药为蛊。”
云琛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难怪说,人性永远是这世上最黑暗的东西。
到底得多丧心病狂多自私,才能想出这么残忍的法子。
云琛想,就算这法子真的能制什么蛊,能救她,她也宁可去死,绝不要。
“太疯狂了,只为书上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要残害近千无辜性命,实在非人。我做不到。炎朗,你也别疯,别想。你若为医我而作恶,我将恨你入骨,永远也不原谅你。”云琛认真地说。
她见识过炎朗为了医治离魂症,能做到几十年如一日地寻药、尝试。
她深知炎朗此人看似漠然,对一切漠不关心,实则性情坚毅,绝不轻易放弃。
她真怕这家伙一时魔怔,头脑一热,真去拿活人炼药。
炎朗沉吟片刻,面色凝重道:
“我可以答应你,但霍乾念呢?你的身子现在全靠我施针压制,一开始可以一日毒发一次,但很快就会越来越严重,一日毒发数次,他总会知道你中毒,也必定拼尽全力寻找医治之法。
如今,登基大典已预备下,五天后,他就要一统三国登基为帝了。这天下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制蛊的办法,我能找到,他也一定能从别的地方知道。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疯狂去做。”
炎朗说完,云琛陷入长久的沉默。
她既觉得悲哀,事到如今已清清楚楚知道真相,她与霍乾念之间的情丝却混乱纠缠,斩不断理还乱,勉强又无法割舍。
接着她又感到恐惧。
她虽怨怼和失望于他的算计、欺骗和利用,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真切地了解他的才华绝顶。
若由他来坐这皇位,由他执掌这天下,必是一代励精图治的明君,能定四海,亦开盛世。
可若为救她,要他自私作恶,犯下人神共愤的杀孽,无异于玉毁昆冈。
她怎舍得叫他明珠蒙尘,染上永生永世也擦不去的污点呢?
在榻上坐了许久后,她擦净身上穴位的血滴,慢慢整理起衣服袖子,像是在整理她的心那样缓慢、安静。
待到衣裳整整齐齐了,她的心也跟着明明白白了。
她无比郑重地看着炎朗,坚定开口:
“帮我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