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怎么又发呆了。”高阳他回过神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脸蛋。
这些天意外得睡得很好,没有失眠,他发现自己的脸蛋竟然比以前更加有水分了。
随后高阳才把手放到了后脑勺,然后抓住了自己的长发。
他轻轻地抚摸着长发,不管是他的眼神还是他现在的动作,都是那么得温柔,就像是在抚摸宠物一样。
紧接着高阳终于拿起了他放在桌边的剪刀。
陆时这会儿已经翻身到了床边,透过床下的空隙,看清楚了高阳的一举一动。
他竟然真的拿起了剪刀,对准了自己的长发。
那一刻,陆时明明很清楚高阳剪下去的不是他自己的头发,可心里还是异常的疼痛。
「咔擦」一声,那么清脆,这剪刀怎么就那么锋利呢!
只一瞬间,高阳的长发就断了一截到地上,散落开来。
高阳他噗嗤一声笑了,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一截没了的头发,让他现在看起来好滑稽。
像个小丑。
“高阳!”那是妈妈的声音。
夏天的风吹起阳光进了高阳的眼睛,让他不得不用手捂住了脸。
“妈,怎么啦!我要吃西瓜,今天好热!”
母亲只拿起了蒲扇轻轻地给他扇着风:“你爸爸去给你买西瓜了,待会儿先放冰柜里冻一会儿。”
随后母亲又把手穿过了高阳的长发,想要给他扎辫子:“你看,你这头发长得,都可以弄成麻花辫了!”
“麻花辫多好啊!”高阳嘿嘿一笑,用手握住母亲那粗壮有力的麻花辫:“那我就和妈妈一样漂亮了!”
“嗯嗯,”母亲笑眯眯地亲了下高阳的鼻子:“我们阳阳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孩子。”
高阳摸了下脸颊,试图把眼泪擦去,没想到把脸擦得更花了。
那是他五六岁时的记忆,那时候母亲也喜欢把他扮成女孩子。
那年的夏天,就像巷子口卖的井里冰镇的西瓜一样,回不去了。
又是咔擦一声,一大截长发落在了地上。
陆时望着那一大截的头发,摇了摇头。
“阳阳,妈妈帮你把头发剪了好不好?”母亲将牛奶放在桌边后,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高阳。
“妈,以前你不也很喜欢我留长头发吗?”高阳不理解,他只是读了小学,怎么母亲翻脸那么快。
“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你是男孩儿,就不能留长发。”母亲说得有些急了:“而且你知道隔壁刘阿姨怎么说我么?”
“她说我害了你,没把你教育好,把你养成了个娘娘腔。以前妈妈做得不对,现在我们改好不好?”
高阳看了眼镜子,他的长发只剩下最开始一半长了:“如果从那时开始改变就好了。我那时候真是太不听话了,竟然用死来逼他们。”
他其实知道,外面的人在背地里是怎么议论他留长发,行为举止像女生的。
可他却不知道,他可以不在意那些议论声,而他的父母做不到。
那一种向世俗屈服的无奈,是高阳自己当了成年人后才逐渐明白的。
「咔擦」。
一缕缕长发散落在地,就像是高阳把曾经的自己也一起剪碎了。
他不得不这么做。
高阳闭上眼睛,想起的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母亲的病是个借口,是父亲骗他回家的理由。
可当他在床边看到虚弱无比的母亲时,他知道,如果他和母亲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妥协,那一定是他。
“医生说是乳腺结节,具体情况还要看活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