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容从锅里夹起一块水煮鱼,前后甩甩干净,动作慢条斯理,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一同甩了出去。
“我居然花了二十八年,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不完美,可以犯错,可以被人议论,可以不端庄,不体面。”
“妈的,我早就应该这样的啊。”
她的眼神在热气里明明灭灭,仿若终于卸下盔甲的战士,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轻松。
“。”
贺敏的筷子悬在空中,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眼前的沈云容可不止外表变了。
她像是经过烈火洗礼之后,终于敢赤着脚走在地上的人。
餐馆里嘈杂热闹,隔壁桌的笑声,酒杯碰撞声一浪高过一浪。
可在这片喧嚣里,两人之间,仿佛只有彼此的声音。
“我跟你说。”
“那时候我第一站去了海边。”
沈云容轻轻转动筷子,仿佛在拨弄什么回忆。
“当时买票的时候很仓促,根本没多想,随便点了一个沿海的城市。”
“下了飞机,风一吹过来,咸咸的,混着潮湿的味道,像是一下子把我从江城的空气里拽了出来。”
沈云容说着,眼角弯了弯,像是真的又看见了那片海。
“我记得第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礁石上。”
“海浪一下一下打上来,凉得骨头都在发颤。”
“风特别大,我头发都吹乱了,根本顾不上形象,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挺好笑的。”
“好笑什么?”
贺敏追问道。
“以前我总是想着,头发要盘好,衣服要合身,姿态要端正。”
“可在海边,浪那么大,风那么乱,根本没人看你。”
“你狼狈不堪,也没人笑你,那时候我才第一次觉得,原来不体面也没什么大不了。”
海风的咸味,浪潮的轰鸣,夜色里的孤独
沈云容把这些讲得很慢,如同每个细节都融进了骨子里。
“后来,我在海边待了好几天。”
“白天晒得皮肤发红,晚上听海浪哗哗响。”
“我买了一本很便宜的手账本,每天随手写几句。”
“有时候写到一半,纸被风吹走了,我干脆就不捡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其实可以允许自己不完美,哪怕写不完,哪怕丢了,也无所谓。”
贺敏全程保持安静。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云容,没见过她用这种近乎自嘲的语气谈起自己。
“然后呢?”
贺敏继续问道。
“然后我去了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