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正殿,荣妃马佳氏正对着灯火打量着盘中的新首饰——一双点翠青鸾衔东珠耳环、并一对海棠嵌东珠步摇,东珠的光华在烛火下分外耀眼,荣妃颇为满意地微微颔首。
“额娘,承乾宫那边,我是不是该去请个安?”三阿哥胤祉有些纠结,“四弟都去了。”
荣妃这才抬起头来,她微微一忖道:“四阿哥虽比你小不了多少,但屋里毕竟还没放人,福晋也还没定下。且他打小长在孝懿皇后膝下,自是不好失礼于佟妃。”
荣妃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不由笑着打趣:“若是你去了,倒是叫太子不好做人了。”
胤祉一愣,是啊,毓庆宫未建成前,太子也在景仁宫住过一年半载。
荣妃略作思量,便道:“等你福晋进了门,叫她时不时去问个安也就是了。”
胤祉点头:“儿子这是这样想的,只是……内务府选的日子,最快也得等明年春夏。”小半年不去问安,到底是有些失礼的。
荣妃笑了笑,“不打紧,赶明天气好些,我去走一趟便是了。”
胤祉忙不迭作揖,扭着屁股笑道:“那就劳累额娘了。”
荣妃白了胤祉一眼,“行了,少跟我耍滑头!”
胤祉上前坐在荣妃身侧,探着脑袋道:“这可是造办处新送来的首饰?这珠子成色不俗,配得上额娘。”
荣妃笑着嗔了他一眼,“愈发油嘴滑舌了!”荣妃将抚摸着耳环上的东珠,笑吟吟道:“乌拉打牲衙门今秋进献的东珠颇为富余,到了年底还余下不少,便打了首饰孝敬到我这里。”
胤祉点头道:“算他们还懂事!”
说罢,胤祉忽的想起一件事,“我前阵子似乎听说东珠不足,连佟妃娘娘朝冠都险些没制出来……”
荣妃轻轻嗤笑,“造办处素来是听吩咐办事的。”
胤祉忍不住想,那又是听了谁的吩咐?胤祉飞快扫了一眼左右,这才压低声音道:“是宜妃娘娘?”
荣妃轻轻摇头,“不像她的性子,我瞧着,倒更像是惠妃或者德妃,要么就是赫舍里家。”
胤祉疑惑:“储秀宫娘娘都病成那样了,不能吧?”
荣妃拿食指戳了戳自己这少根筋的儿子,“我说的是赫舍里家,不是赫舍里妃!”
胤祉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么,佟家老三把赫舍里家的格格浑然不当人,赫舍里家早怀怨愤,如何愿意眼睁睁看着佟妃风风光光入宫?
“这佟老三真不是个东西!”胤祉嫌弃地撇了撇嘴。
荣妃拿起手边的茶盏盖子,便朝胤祉额头上狠狠敲了一记,“那是佟妃的兄弟,更是孝懿皇后同胞兄弟,论起来还是你舅舅呢!心里再瞧不上,也给我憋着!”
胤祉捂着发红的脑门,闷闷应了一声“知道了”。
舜英入宫第三日,又是个阴沉的天儿,虽没有下雪,但太后仍旧免了请安。舜英欢欢喜喜,仍旧打坐修炼。
未成想,却有人登门造访。
“荣妃?”这是第一个上门的嫔妃,而且还是打西六宫那边过来,大冷的天,舜英自是不能失礼于人。
只好打断修行,整理妆容来前殿见客。
虽同在妃位,但荣妃有封号有资历,舜英便主动先见了万福。
荣妃亦连忙还以平礼,“不请自来,佟妃妹妹不会怪我突兀吧?”
荣妃虽已经不再年轻,但眼角眉梢已然可窥见其年轻时候的风华,舜英扬着笑靥道:“怎么会呢?姐姐屈尊前来,是我有失远迎了。”
荣妃心道,佟妃性子倒也不桀骜,心下略松了口气。
二人一并落座在临窗的罗汉榻上,岁余亲自奉茶水、点心上来,荣妃抿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这才款款道:“按理说,我该带着三阿哥一起来才是,只是这孩子年轻冒失,怕冲撞了妹妹。”
舜英正想说不妨事,但转念一想,三阿哥似乎也不小了,荣妃怕是觉得那么大孩子单独来庶母宫里不妥当,便也抿了口茶,才徐徐道:“听说三阿哥快要娶福晋了,不知好日子可定了?”
荣妃笑容更盛了几分,“明年四月倒是有个好日子,就是仓促了些,再就是八月底了……”荣妃摇了摇头,“还没定下呢。”
说着,荣妃又殷切地道:“等董鄂氏进了门,我叫她代三阿哥来给妹妹磕个头,权当是谢了孝懿皇后的抚养恩德。”
三阿哥当年在沅芷膝下照拂了两年。
荣妃倒是礼数极周全,舜英只得道:“那我就愧受了。”
说定了此事,荣妃便又叫随从宫女捧了一只四合如意的锦盒上来,“初次见面,没什么好东西给妹妹,这是造办处日前新打的步摇,样式倒也新颖,佟妃妹妹年轻,想来相配,还望妹妹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