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润性摇了摇头,答道:“并非如此,只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孩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原来如此!”吕方笑道:“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以前我吕吴偏处一方,硬要当那个草头天子只是徒然惹人耻笑,某家不愿要这个虚名罢了。如今梁国主弱臣强,又是天子亲征,只要我大吴打赢了这一仗,就算那朱友贞能够逃回汴京,梁国也会分崩离析。那时我举大军北伐,中原便是我囊中之物,天下一统可期呀!”吕方越说越快,他此时显得异常的兴奋,指点着远处的群山,大声笑道:“孩儿,翻过了那道山脉便是南阳盆地了,过了南阳盆地就是神京洛阳,待我平定中原之后,便定都那里,定要重现盛唐风貌。本来大唐覆灭之后,天下间少说也要混战五六十年,生灵涂炭何止百万,说不定河北之地还要被胡人占据,若非我吕方出世,百姓如何能享太平!”说到这里,吕方不禁忘形的大笑起来。
吕润性呆呆的看着父亲,平日里威严自重的吕方这时却有些忘形了。吕润性很难理解父亲刚才说出的有些话语:父亲是怎么知道天下间本来要有五六十年的战乱?河北之地会被胡人占据?他怎么知道如果没有他天下百姓就不能安享太平?这时,吕润性突然对眼前的这个熟悉的男人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他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仿佛这样让他觉得要安全点。
这时,高台下一名亲兵快步跑了上来,在吕方父子二人跪下道:“禀告大王、总管,陈大将军已经督领前军抵达邓城外,准备攻击了,请示下!”
吕方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喏!”那亲兵应了一声,便快步向台下跑去,片刻之后,不远处便传来数声炮响,这是通知前军的信号声,随后,十余里外边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吕方兴奋的走到高台便,眯起眼睛向远处的炮声传来处望去,但是灰蒙蒙的天空下,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依稀听到远处啊传来的隆隆的炮声,仿佛雷击一般。
“传令下去,渡河诸营开始缓慢前进,抵达相距前军半里处停止待命!”吕方高声下令道,一旁静候的参军记室迅速的将其记录下来,随后,高台下的传骑们便带着命令向各营方阵疾驰而去。片刻之后,一面面旗帜便开始缓慢的向战场移动了。
吕方饶有兴致的看着向前移动的大军,仿佛是一个孩子在观赏自己喜欢的玩具。片刻之后,吕方转过身来,对他的继承人说:“现在轮到我们出发了!”
吕润性嗯了一声,刚走到高台边,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即便是一声霹雳划过长空,绿豆大小的雨滴便落了下来,打在人赤裸的皮肤上,让人有些生疼。
“好大的雨!”吕润性抬头向天上望去,只见天空中好似开了一个口子,雨水好像天河倒泻一般泼了下来,自己顿时便淋了个透湿,他赶忙来到父亲身旁,想要将吕方搀扶到一旁避雨,吕方冷哼了一声,将吕润性的手一把拨开,喝道:“避什么避,不过是些雨水罢了,如是上了阵,便是箭雨也是避不得的!”
“父王,这雨下的如此之大,只怕对我方火器不利呀,还是择日再战吧!”吕润性大声喊道。
“梁军已经得了刘仁规破了义阳的消息,正在惊慌失措的时候,若是拖延时日,只怕会有变化。天上下雨固然不利我军火器,也不利敌军的弓弩,我方火药都已经颗粒化处置,只要小心遮盖,雨天也能打响一半!”在雨水的冲刷下,吕方的脸色有些发青,打湿了的头发黏在他的两颊和额头上,看上去仿佛恶鬼一般。吕润性畏缩的退了一步,嘴巴微微张开,仿佛还要说些什么。吕方果断的一挥左臂,喝道:“传令下去,前军依照计划继续进攻!”
天意 126决战2
吴军前阵,相距邓城下的梁军大营只有一里多的距离。一尊尊火炮就好像一头头排列整齐的巨兽,在火炮的后面,则是排列成纵队的步兵,在纵队的间隙,则是大量准备柴捆、土袋,还有竹排门板的辅兵,这些是用来越过梁军营地外围的壕沟的。壕沟后面的木墙已经有多处倒塌了,这是两轮炮击的结果,也许是因为太过突然的原因,梁营里只有零星的炮响声。
“传令下去,击鼓进军!”陈璋低声下令道,正当此时,天空中突然下起雨来,猛烈地雨滴落在地面上,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吴军的队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最前面的炮兵飞快的将炮门口和火药桶用油布遮盖起来,兵卒中的火绳枪手也赶忙戴上斗笠,并用油布套包上自己的武器。传令官犹豫的看着陈璋,本来下雨会让土地变得泥泞,难以行走,这对于进攻一方来说都是很不利的,更不要说吴军最为强大的火器在这种雨天受到的影响更大。
陈璋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士卒用稻草绑在鞋子上,以防滑倒!”
副将许无忌低声道:“都督,雨天路滑,又不利火器,不如待到雨停再攻吧!”
陈璋侧头看了自己的副将一眼,沉声道:“今日我军出其不意,若是过了今天,只怕粱贼便有准备了。粱贼长于弓弩,骑士,雨天对他们也不利。”
这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陈、许二人转头向马蹄声来处望去,只见一骑飞也似的冒着瓢泼大雨疾驰过来,依稀正是吴军的传骑,那骑士相距二人还有十余步处便勒住战马,大声呼喊道:“传吴王令,前军继续进攻!”
“喏!”陈璋高声应道,旋即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许无忌一眼,对传令兵高声下令道:“击鼓,进军!”
随着隆隆的战鼓声,一队队吴军步卒开始缓步前进,缠绕了麻绳或者草绳的鞋子踩在地上,泥水四溅,辅兵们飞快的推着装着柴捆和土袋的独轮车,向土壕冲去。对面梁军营中也传来一阵阵杂乱的鼓号声,显然守军也已经从遭到突袭的慌乱中恢复过来,开始组织抵抗了。箭矢划过天空,落在辅兵的人群中,开始有人惨呼倒地,但是很快,由于雨水的缘故,很快梁军的弓弦便变得没有弹性了,射出的箭矢也不那么有力了。吴军辅兵的人浪冲到了壕沟边,将独轮车上的柴捆和土袋倒入壕沟中,将其填平了好大一段,还有些人将竹排支起来,以用来抵御营内梁军的弓弩。
接着,梁军新军的纵队冲到了壕沟边,他们从填平的那一段越过了壕沟,吴军阵中的鼓声变得更加急促了,吴军步卒们放低了长矛,发出了野兽般的呐喊,向粱营冲去。仿佛是为了应对吴军的鼓声,梁营中突然响起几声炮响,数发铁弹落入吴军的行列中,将人的四肢或者躯干撕碎,但是吴兵并没有被突然而来的炮击所击垮,而是加快脚步上土垒,企图越过木墙的缺口冲进营内,墙后的梁军们也一跃而起,挥舞着刀枪扑了上来,在木墙的两边,双方展开了白刃战,长枪巨斧,对砍对杀,鏖战双方,怒目对视,咬牙切齿,流血满面。地上躺满了痉挛的死者和伤者的躯体,人们就在这些躯体上厮杀,吆喝的军令是听不见的,紧张和愤怒已经把士兵变成了聋子和瞎子,他们除了眼前的敌人以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只有可怕的喊杀声,混合着天空中的雷声,伤者的呛咳,临死者的呻吟以及偶尔炮弹划过头顶的呼啸,这一切所汇成的恐怖的声音。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吴军已经更换了三四波人,木墙两边的尸骸堆积到竟然接近木墙的高度,阻塞进攻者的通道,但是吴军依然无法突入营内。天空中的雨水已经渐渐的停止了,但是夜幕也渐渐降临,只有惨白的月光照耀着战场,给死去和活着的人们身上笼上了一层银纱。
梁军前营帅帐前的高地上,霍彦威正气喘吁吁的大声呼喊着,调配着麾下诸军抵御吴军的猛攻。高地的两侧,或坐或卧,满是从前线轮替下来的梁兵,这些梁兵几乎个个带伤,精疲力竭的模样,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个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
“陈校尉、李校尉,你们二人领千人去西边营门,增援那边的守兵,听呼延副将节度,知道了吗?”霍彦威大声对面前的两名属下下令道。
“喏!”那两人拱了拱手便快步退下去执行命令,这时旁边有人插口道:“彼攻我守,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出问题,须得出去冲突一番才可!”
“贺将军来了!”霍彦威脸上满是惊喜,吴军进攻时正是他当值,于是他一面调配兵马抵御吴军的进攻,一面派出急使到城中求援,毕竟他指挥的前营只有不到三万人,主力御营驻守在邓城城中。
“子重!”贺緕用霍彦威的字相称,沉声道:“吴贼今日突然大至,其锋甚锐,久守必失,不如让我领千骑冲阵,稍挫其锋芒,以待御营出援!”
“也好!不过你先稍待片刻,待吴贼再攻两次,军士疲惫些,那时城中的御营兵想必也出城来了,那是你领铁骑突然出其侧背,御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