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黄爷把我们又叫到屋里。
“那地方废了。”
他第一句话就定了性。
“近期不能再碰。等等风头再说。”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话,我心里还是涌起巨大的失望。
“不过。”
黄爷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我们。
“这次也算亮了亮相,霍娃子表现还行,没拉稀摆带(拖后腿)。”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听到表扬,有点不知所措。
“老柴,老范,这次辛苦二位了。虽然没出水,但定钱照付。”
黄爷拿出一个小布包,推给老柴和老范。
老柴默默收了,老范推辞了一下,也收下了。
“接下来一阵子,消停点。”黄爷继续说,“泥鳅,多去潘家园和茶馆转转,听听风声,也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子。斌子,带着霍娃子,把家伙事都好好保养一遍。三娘,准备过冬的衣食。”
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仿佛白天的惊险从未发生过。
等老柴和老范各自回屋后,黄爷单独把我和斌子留下。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霍娃子,今天这阵仗,见识了?”
我点点头,心有余悸。
“怕不怕?”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怕就对了。”
黄爷声音低沉,“不怕死的,死得最快。这行当,不是光有胆子就够。今天我们能全身而退,靠的是老柴的经验,泥鳅的耳朵,大家的反应。差一点,就是万劫不复。”
他顿了顿,接着说:“经了这事,你也算见过血了(有经验了)。以后,跟着好好学,眼里有活,心里有数。咱们这碗饭,不好端,但端稳了,也够你吃一辈子。”
我从黄爷屋里出来,心里沉甸甸的。
他的话,没有安慰,却比任何安慰都让我觉得踏实。
这是一种认可,一种把我真正纳入这个危险行当的认可。
回到柴房,我看着角落里那些沾着泥的工具,第一次觉得,它们不再是冰冷的铁器,而是能保命、也能要命的伙伴。
北京的冬天,真的来了。
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但我知道,这个四合院里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下一次“支锅”,不知何时又会到来。
而下一次,我可能就不再只是个递家伙、清土的下苦力了。
我得活着,我得学,我得在这刀锋上,走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