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是一滩烂泥,说不清是谁的错。
钟家人有错,钟家人占了岑万峰的床,偷拿药炉,换走被褥,割肉取血,害怕被留在庄子里等死不准岑万峰外出看病,害怕风寒传染把正生病的岑万峰挪到风口,他们大错特错。
可要说错全在钟家,董氏第一个就不认。他们占了岑万峰的床,偷拿药炉,换走被褥,其他人亲眼看着不也没有阻止?他们取岑万峰的血,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岑万峰是恩人感激岑万峰,拿血的时候却比谁都跑得快,否则若只他们取血抹在两个孩子身上,哪里至于岑万峰整条手臂都是累错的伤口?不准岑万峰离开庄子,就更不是钟家一家之过,而是这庄子上所有人拦着岑万峰不让走。
好像谁都有错,却又错不在任何一个具体的人身上。
毕竟,并不是哪一个人提着刀拿着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独力了结了岑万峰的性命。
甚至,论起来似乎岑万峰自己也有错。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要将床让给别人,为什么不严词拒绝?病得严重了,为什么不强行离开庄子看病,为什么还要顾及他人言语?
接着往下论,邵秋实也是错的,为什么不早点发现岑万峰身陷险境,为什么不早点来带他离开?
董氏脑海里思绪急速运转,自然不能说所有人都有错,法不责众,要这样说可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如今山贼围城,不知道还要被山贼关在这庄子里住多久,得罪了人就寸步难行了。
也不能说岑万峰或邵秋实错,邵秋实拿着剑,本就在气头上,说她错了,她抬手就是一剑怎么办?
心念斗转,电石火光的刹那,董氏决定:“当然都是山贼的错,要不是山贼进城,把我们关在这里,哪里至于出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真心感激岑夫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是不想的。”
“对不对,”董氏看向四周,“你们也都感激岑夫子,对不对?”
董氏说这话还耍着小聪明,她说了两件事,一是错都在山贼,二是大家都感激岑万峰。
向四周问话的时候却只问了第二件,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肯定的。而只要大家做了肯定地回答,便似乎也同意了她说的第一件事,错都在山贼,就把钟家人都摘了出来。
果然,四周的人纷纷点头说对,董氏便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邵秋实想了想:“你为什么感激我爹?”
“那还用问,”董氏理所当然地道,“岑夫子真是大好人,他把床把被子药炉都让给了我们,不至于叫我家挨冻,又让山贼煮粥,不至于叫大家伙挨饿,他可真是个大好人。”
说到这里,董氏顿了顿:“岑夫子是个大好人,小娘子你是他的女儿,自然明白他,他是个读书人,有浩然正气的那种,从不对我们这些人甩脸子摆架子。小娘子既是他的孩子,便也该如他一样,有那大刀长剑,尽对着山贼去挥舞,而不是我们这些手无寸铁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董氏说到这里,也是没想到急智之下自己竟能说出这样有理有据的话来,一时间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周围人听得点头,还劝邵秋实。
这个说:“小娘子节哀,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大家都不想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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