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雪粒打在碑身上,发出细碎的轻响。
秦千风的指尖仍停在那道扭曲命纹上,触感冰凉,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震颤,像有活物在碑石下挣扎。
他喉结动了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不是原初阴影那种腐臭的侵蚀感,更像是被某种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注视着。
"这纹路的走向。。。"白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剑穗上的红绳扫过他手背。
她的命纹在腕间若隐若现,麦穗状的金光与碑纹交叠时,突然发出"叮"的轻鸣。
这位李长庚的亲传弟子瞳孔微缩,指尖悬在命纹上方半寸,不敢真的触碰:"像被揉皱的星图,又像。。。被强行截断的封印术式。"
秦千风收回手,命纹在掌心泛着幽光。
他能感觉到,这道新出现的纹路与自己体内那团紫色命火有某种隐秘的共鸣,像是两根被同一根琴弦牵引的银针。"不属于原初阴影?"他问。
"当然不。"白璃退后半步,袖中短刃轻轻磕在剑鞘上,发出清脆的响,"阴影的命纹是溃烂的黑紫色,带着腐血味。
这道。。。"她抽了抽鼻子,"有股陈年老松脂的苦香,像极了我在藏经阁见过的上古封印残卷。"
林婉儿的药囊突然"啪"地落在碑前。
秦千风转头时,正看见她指尖沾着草屑,从泛黄的典籍里抽出半张残页。"守命者。。。"她声音发颤,发尾的银铃被风吹得轻响,"古籍说,千年前天地命纹紊乱,有位守命者自断命轮,化身为碑,用自身命火镇压混乱。"她抬头时,眼底映着月光,"阿风,玄尘子说过他是隐世掌门,但他的命火。。。是不是太安静了?"
话音未落,碑林尽头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
三人同时转头。
玄尘子立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青衫下摆沾着新雪,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木剑此刻竟泛着冷光。
他望着断裂的命碑,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秦千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玄尘子教他练剑时,总说"剑随心走",可此刻那人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往日的云淡风轻,倒像是口沉在深潭底的古钟,敲一下就能震碎整片水面。"你不是掌门。"他说,这不是疑问。
"最后一任守命者。"玄尘子向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秦千风的神经上。
他抬手抚过碑身裂缝,指尖泛起与秦千风命火相似的紫光,"千年前我封了自己的记忆,只留一道残魂在人间游走。
本想等真正的执笔者出现时。。。呵,到底是我高估了封印。"
林婉儿的银针"当啷"掉在地上。
她想去捡,却发现双手在发抖——玄尘子说话时,她分明看见他的影子里浮起细碎的碑纹,和命碑上那道扭曲纹路如出一辙。
"为什么现在说?"秦千风按住腰间形意门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皮肤,让他的声音稳了些,"之前你总说时机未到。"
玄尘子的目光扫过他掌心的自由命纹。
那道被他强行断开的树根主纹还泛着淡红,像道未愈的伤口。"封印在崩解。"他指向碑身裂缝,那里不知何时渗出缕缕黑雾,"混乱命纹要醒了。
若无人重封,不出三日,中州所有命使的命纹都会暴走——轻则经脉尽断,重则。。。"他顿了顿,"命火熄灭。"
白璃的剑"唰"地出鞘半寸。
麦穗命纹在她手腕翻涌成金色光网,将三人护在中间:"需要怎么做?"
"以命为碑。"玄尘子的声音像块浸了水的老木头,沉甸甸的,"用执笔者的命火重铸封印。"他看向秦千风,眼底有某种滚烫的东西在烧,"只有你能做到,因为你的命火里有。。。当年我留下的引。"
碑林突然安静下来。
山风停了,雪粒悬在半空,连林婉儿药囊里的冰魄草都不再晃动。
秦千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震得耳膜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