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赫连翊却仍然挣扎了一下,小声抗议:“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梁万春现为大理寺正,这里已是京城,我虽不是什么大官,可在寒舍给殿下安顿个好的住处,也并非难事。”
赫连翊惊讶地转过身来:“你是大理寺的人。”
梁万春轻笑:“也不能完全这样说。只不过在那里供职罢了,我卖艺不卖身,当然也不卖身给朝廷。”
“朝廷哪里是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说的那是朝廷里的大人物,而梁万春一介小官,自然轮不到要我出头的事务。”
“你倒是潇洒,看来独来独往惯了,不愿任何人束缚你。”
“是。”梁万春凝视着赫连翊,隔着面具,赫连翊仍然能感觉到,梁万春的目光深深地看着他,而他面对着如此的目光,竟有些觉得沉重。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来找你,想来见你。”
原来这世上真有奇门异术,只需几句话就能让人忘记伤痛。但是,赫连翊牢牢记得梁万春当初是怎么说的,冷淡回应:“不是卖艺不卖身吗?那就离我远点。”
“现在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事。原先一路上托你单方面照应我,可如今你在我这里养伤,我日日夜夜都陪着你,你我不必再偷偷摸摸的,岂非更妙?”
这话中之意,是要赫连翊放心留在这里,不仅要他留在这里,还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搅。
两情相悦,赫连翊那一瞬间愣愣地看着梁万春,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哪一刻,跟梁万春两情相悦。他总是和梁万春偷偷在夜里相见,相见时心生欢喜,也不免争吵,争吵时的委屈现在他都清楚地记得,可偏偏也因如此,他渴望得到更多的爱,填补心中幽暗的裂缝。
在他思索之际,梁万春忽地贴到他眼前,隔着面具,在他嘴唇上碰了碰。
先是蜻蜓点水般点了点,最终这个轻微的触碰,停留了很长时间,隔着一层面具,只能感觉到生硬冰冷的硬壳,倒叫人浮想联翩,那底下是怎样柔软又多情的面孔。
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中,梁万春将面具慢慢地往上挪了一点,赫连翊看到了他脸上一点半露半隐的皮肤。
那么白净细腻的皮肤,再往上是一张能花言巧语的嘴唇,边缘的线条是锋利的,嘴唇略干,轻微的干裂就像余墨未干而分叉的画笔留下的,与染着红唇,饱满而柔软的女子不同。
赫连翊伸手按住了面具:“够了。”
梁万春未动,他们这样僵持着。
赫连翊低声说:“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你最好永远都别把面具摘下来。”
“你难道就不好奇?”
“我当然好奇,是你不想摘。等你什么时候真心想以真面目见我的时候,再摘下来也无妨。”
赫连翊说罢,就这样静静凝视着梁万春,他们彼此凝望,暗中较劲。
想要控制一切,也想要让一切都失控,人会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