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但那是纯粹的困惑:“我十六岁就在伊顿公学,从未参加过什么同学聚会。”他微微前倾,“林先生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烬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没有羞恼,没有震惊,只有真实的茫然。看来真不是穿越者。
“开个玩笑嘛!”林烬干笑着转移话题,“对了顾少,你知道‘奥利给’是什么意思吗?”
顾安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精神病患者了:“需要我给程教授打电话吗?”
“不用不用!”林烬赶紧摆手,心想这试探也太失败了。他泄气地戳着侍者刚上的甜点,“所以顾少今天找我来。。。”
“周三晚上。”顾安突然放下红酒杯“”程教授是不是告诉你他要去‘备课’?”
林烬的叉子停在半空:“你怎么知道?”
“因为每周三晚上七点半,”顾安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照片推过来,“他都会出现在闸北工人夜校。”
照片上,程添锦站在简陋的黑板前,袖子卷到手肘,正在教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工人识字。黑板上的《木兰辞》字迹工整,角落里还画着个小太阳。
“这。。。”
“很意外?”顾安轻轻敲击桌面,“程教授在那里化名‘陈先生’,教了三年书。”他意味深长地补充,“用的还是自己的薪水买课本。”
林烬突然想起程添锦那些“不小心”多买的生煎包,那些“恰好”多余的围巾手套。。。妈的,这个酸秀才!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顾安优雅地擦了擦手:“好奇而已。”他突然改用流利的法语,“JustecurieuxdesavoirquiaenfinréussiàfairesourireM。Lin。”(只是好奇是谁终于让林先生笑了)
顾安说的太快,林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说完了,但“Lin”这个发音还是听清了。他正想追问,顾安已经起身告辞。
临走时,这位贵公子突然用标准的伦敦腔说道:“Yourattemptswere。。。amusing,ifsomewhatfusing。”(你的尝试很有趣,虽然有点令人困惑)顿了顿又补充,“Tellghissecretissafewithme。”(告诉程教授他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
林烬呆坐在原地,叉子上的奶油蛋糕都快化了。所以顾安不是穿越者。。。但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还有那熟悉的、气死人的语调。。。
“先生,您的电话。”侍者突然过来,“程教授找您。”
林烬小跑着去接电话,听筒里传来程添锦温润的声音:“谈完了?我在门口等你。”
透过玻璃门,林烬看见程添锦靠在一辆老爷车旁,手里还拿着本《牡丹亭》。夕阳给他的金丝眼镜镀上一层暖光,连翻书的动作都温柔得不像话。
这一刻,林烬突然觉得是不是穿越者都不重要了。他挂掉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外——
“程添锦!顾安那家伙都告诉我了!周三晚上的‘陈先生’!”
程添锦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怎么。。。”
“还用法语说什么。。。笑了。。。”林烬越说声音越小,突然一把抱住程添锦,“酸秀才你傻不傻啊!教夜校干嘛瞒着我!”
程添锦的手迟疑地落在他背上:“怕你担心。。。”突然反应过来,“等等,顾安为什么会知道?”
“不重要!”林烬抬头,发现程添锦的耳尖红得滴血,“下次带我去!我虽然不会教《木兰辞》,但我能教他们——”突然想起这是1930年,“呃。。。打算盘!”
暮色渐浓,两人沿着外滩慢慢走着。林烬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顾安最后还用英语说了句。。。什么secretissafe。。。”
程添锦脚步一顿:“他真的这么说?”
“嗯。怎么了?”
“没什么。”程添锦突然笑了,牵起林烬的手,“下次见到顾公子,替我道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