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林烬和秦逸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沫沫眨了眨眼,小声嘀咕:“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林烬干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来来来,吃完早点睡,明天还得卖报呢!”
秦逸兴冷哼一声,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光映在他漆黑的脸上,显得格外严肃。林烬则偷偷摸了摸怀里那块程添锦给的手帕,心里嘀咕:
这要是在21世纪,我还能发个朋友圈吐槽。。。。。。现在连个能八卦的人都没有!
煤油灯的光晕在窝棚里摇晃,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在这个时代,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提,但至少——周六有杏仁豆腐吃!
周六前的傍晚,霞飞路的布庄正要打烊。林烬拽着秦逸兴冲进店里,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就指着柜台喊:“老板!要那匹湖蓝的细棉布,还有藏青的!”
秦逸兴瞪大眼睛:“你疯了?这料子够买半个月的米了!”
林烬已经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拍在柜台上,转头冲他咧嘴一笑:“人靠衣装马靠鞍,咱家俩小的去程家,总不能穿得跟逃难似的吧?”
秦逸兴喉结动了动,没吭声。
裁缝量尺寸时,沫沫踮着脚转圈,破旧的裙摆像枯叶似的晃荡。林烬忽然从兜里摸出根红头绳,上面还缀着两颗小珠子∶“喏,给你的。”
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脏兮兮的小手在衣角蹭了半天才敢接。她仰着脸,声音细细的:“真的。。。给我吗?烬哥哥”
“那可不!”林烬蹲下来,笨手笨脚地给她扎辫子,“等周六去程教授家,你就系这个,保准比那些大小姐还好看!”
沫沫突然“哇”地哭出来,眼泪把脸上的灰冲出一道道白痕。林烬手忙脚乱地哄,没注意到身后秦逸兴别过脸,用结满茧子的手掌狠狠抹了把眼睛。
回去的路上,秦逸兴突然在弄堂口停下。暮色里,他嗓音沙哑:“。。。谢了。”
“谢个屁!林烬故意把布料包裹甩到肩上,“沫沫不也是我妹?”
月光照在两人中间坑洼的石板路上。秦逸兴突然踹了脚墙根的野猫:“你他妈。。。别对她太好。”他拳头攥得咯咯响,“这世道。。。小姑娘容易当真。”
林烬愣了下,想起沫沫破书包里那本用碎布包皮的《三字经》,想起她寒冬腊月光脚卖报的模样。他猛地揽住秦逸兴的肩:“放心,等老子在读书会混熟了——”
“滚!谁要你养!”秦逸兴肘击他肚子,却没收力。
两人打闹着拐进巷子,惊飞一窝麻雀。
周六的晨光刚爬上贫民窟的屋檐,林烬已经蹲在公用水井边搓洗毛巾。井水冰凉,激得他手指发红,却还是仔仔细细地拧干,回头喊:“沫沫!头低点!”
小姑娘穿着新做的湖蓝布裙,紧张地揪着红头绳。秦母正给她梳头,闻言笑着拍她后背:“别动,你烬哥哥要给你擦脸呢。”
林时已经收拾利索,藏青色学生装衬得小脸格外精神。他不安地摸着新衣服的盘扣:“哥,这料子。。。蹭脏了咋办?”
“脏了就洗!”林烬蹲下来,用湿毛巾轻轻擦去孩子耳后的煤灰。晨光里,他忽然发现林时的睫毛又密又长,竟有几分像母亲——那个他只在原主记忆里隐隐约约梦见过的,早逝的女人。
秦母端来半碗猪油,指尖蘸了点抹在沫沫枯黄的辫梢:“这样亮堂。”她忽然哽咽,“我们沫沫。。。真像年画里的童女。。。”
“娘!”沫沫惊慌地去擦母亲的眼角,生怕泪水弄花自己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