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三天的雨,空气里都是一股雨打风吹的霉味。雨水打在车窗上,水珠噼里啪啦地往后流淌。
车子里暖气充盈。
陈舷坐在后排,头上戴着个帽子。
帽子自带刘海和发尾的几搓假发,戴上以后全然看不出是个秃子。
帽子是方谕买回来的。他只买了一个,给了陈舷,自己就顶着那头不忍直视的狗啃头,毫不在意地出门来了。
陈舷替他尴尬,出门前想把帽子给他。结果刚拿起来一点,方谕就伸手给他摁了回去。
“戴着,”他说,“你总这样。”
陈舷默了瞬。
总什么样?
他没问。今天就要复查,陈舷没有那个心情问。
说完这话,方谕就带他出门了。租来的车停在单元门口,他带着陈舷上车,开车前往医院。
陈舷望着车窗上向后倒流的雨珠出神。
雨下大了,他看见远处天边劈下一道雷。
到了医院,挂了号,方谕就拿来了一堆检查单。
陈舷去抽了好几管血,又去做了胃镜。出来以后他恶心得呕了好一会儿,又起来去做了CT和核磁共振。
数不完的检查终于做完,陈舷头晕目眩地站都站不稳,从核磁共振的机器上起来时,还差点摔倒。
出来后,方谕赶紧扶住他,把他扶到座椅上。
他坐到陈舷旁边。陈舷靠在他肩头上,脑袋抵着他肩膀,两手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的上衣,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蔫蔫缓了好半天。
方谕手里攥着瓶水,等他缓过劲儿来,就拧开瓶盖,递到了他嘴边。
陈舷的确连抬手拿瓶子的力气都没了,于是乖顺地微微仰起头,任由方谕把水瓶抬起,将水喂进他嘴里。
陈舷咽下水,有点呛到,咳嗽了两声。
方谕从兜里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还有别的吗?”陈舷哑声问,“还要不要查别的?”
“没有了。”
陈桑嘉站在一边,她伸手把陈舷头上的帽子理了理,“检查结果说要三天才出来,可以回去了。”
陈舷沉默了瞬。
刚做的一堆检查让他浑身难受,脸色不好,蹙着双眉。陈桑嘉说完这话,陈舷又微微合眼,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声,点了头。
又要三天。
三天的死刑等待。
谁都看得出他不高兴,也都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没事,粥粥,”陈桑嘉强颜欢笑地扯出个笑容来,弯下身,“你手术很成功的,复查就是为了确认而已,不会有事的。肯定能好的,你发现得早,医生都说不是大事。”
陈舷抬头看她,嘴角抽搐两下,扯出来个很难看的笑。
“好。”他说。
陈桑嘉朝他点点头,伸手一挽耳边的头发,起身:“那我去找小白问问,你们先回车上。”
方谕说好。
陈桑嘉转身走了。方谕又让陈舷靠了一会儿,就说:“我背你走吧。”
陈舷伸手揉了揉肩头,抬起眼皮看他。方谕也微蹙着眉,脸色不好,眼神心疼。
“疼吗?”方谕又问他。
陈舷摇摇头,说:“你背我走吧。”
方谕就收起水瓶,站起身来,把他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