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样子让采月觉得其实他还有许多心事没有说出来,但他不说,采月也不好多问。对赵飞这种男人,他若是不愿说什么,别人很难勉强他。而且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顾虑和理由。
“有时候,我真的好想回到小时候。”良久,赵飞说了这么一句。
耳旁是海浪一浪一浪拍打栈道的声音,赵飞的感慨颇有些“涛声依旧往昔难追”的落寞。
这样的话仿佛不应该从赵飞的嘴里说出来。现在的他算得上是真正的功成名就,有家有业、有名有财。虽然他和萧天一样背着黑社会大哥的名头,但做的却是很有意义的事。
“难道现在有什么不好的吗?”采月笑了笑。
赵飞笑了笑:“没有什么不好的,但还是会怀念小时候。怀念小时候跟着天哥和别人打架,跟着天哥捉弄那些大孩子。后来又跟着天哥打天下、干事业。我常常会想,如果没有天哥,我赵飞这一辈子会怎么过?”
采月发现萧天的那些下属们对萧天无一例外地怀着一种敬仰之情,尤其像赵飞这种长期呆在萧天身边的人更是。
“你们中不少人年纪应该比萧天还大,对吗?为什么当初你们都愿意跟着萧天呢?”
赵飞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神变得越发的深邃。采月看着他的侧脸,感觉他的心神已经飞至了很遥远的地方。
“我和天哥都只有十几岁时,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我们一起玩的几个小兄弟因为受别人欺负和别人打架,有两个弟兄失手杀了人。按理说他们未成年,而且只是失手意外杀了人,应该罪不至死,但对方很有些背景,花钱做了手脚,把那两个弟兄的年龄改大了2岁变成了18岁,后来两个人就都立即执行了。”
赵飞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两个弟兄执行的那一天,天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学都没去上。不久,他接到大学通知书也没去上,而是去了外地。走之前,天哥切切地嘱咐我说:赵飞,你要敢再随便打架,我回来后会先打断你的腿。不管多难,等我回来。天哥发誓,我会带着你们活出个人样来,不会再让人可以随便地欺负你们。”
赵飞的脸上有了些异样,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了。
“从小,天哥就是我们的头。他是我们的主心骨,保护我们、也教训我们,但他看不得别人欺负我们。他从外地回来后,我们就没有二话地重新跟在了他的身边。我们愿意跟着他,因为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天哥会这样掏心掏肺地对我们,就是把命交给他我们也绝没有二话。”
采月又扭过头去看着赵飞,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他和萧天二十多年累积起来的那份厚重的兄弟之情。那是一种真的可以相互将生命交托而毫无怨言的深厚感情。
裘岩和萧天两人更多的是一种知己间的心意相通、那是一种心灵上的互知互敬互爱。而对赵飞他们而言,萧天却是近乎于精神信仰一般的存在。
海面上,太阳的光辉渐渐收敛,慢慢变成了血红色,蓝色的海水有一部分变得有些呈金红色了。
海水还是拍打着栈道,一浪一浪,站在栈道上的赵飞仿佛在回忆,回忆青春年少时与天哥一起的那些青匆岁月,回忆年青时跟着天哥打拼的那些激情日子。
采月没有打断他的回忆,因为她也在回忆。回忆她与萧天的第一次见面,回忆她与萧天之间的一切。
* * *
反收购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云天内部的人并不清楚在这场收购战中采月暗中都具体有哪些行为和作为。但收购战确确实实地是结束了,云天的确还是那个云天!
陈明涛、程怡和另几名参与反收购计划的高管被采月叫进了办公室,她正式向他们宣布了一件事。
“反收购一事已经基本完结,从今天起,请大家重新把主要精力放回到正常的经营上来。”
当初采月让陈明涛签下那份放弃股权优先购买权的声明时,陈明涛非常不解,但因为对采月的信任,他还是签了,并且也和林锐一样说服董事会里其他董事一起签了。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他亲眼看到采月顶着莫大的压力坚守着她对萧天的爱和责任。他因为萧天的缘故相信采月不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但这一场收购战进行下来,他更是发现他面前的这位夫人和天哥一样,做起事情来神鬼莫测。反收购的事居然就这样被她完全搞掂了!
得到明耀被查又被楚氏收购的消息,还有证监机构对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的作废批复意见时,众高管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套犀利的组合拳真的好刚猛,他们很难把这一切与眼前这位脸色苍白五官娇弱的小女人联系起来。
现在的他们站在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夫人面前时,已经不敢再像以前一样的轻漫了。他们口里的那一声“夫人”已经明显带了尊敬的味道。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众人开始着手改变手里工作的大方向。至于云天具体的日常运营,身为董事长职权代理者的采月已不需要像对待收购战时那么操心了,因为一切自有陈明涛这位集团总裁去具体调度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