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沅……怎么样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文悦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叹了口气:“听下人说,病得厉害,整日以泪洗面,饭也吃不下。
唉,也是个可怜人,怎么就走错了这一步呢?说到底,都是臣妾的不是,若不是臣妾多嘴,或许……”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不关你的事。”沈演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也是为了王妃好。你先下去吧,汤放着,本王待会儿喝。”
文悦见他神色淡淡,不敢多留,只好行礼告退。
在她转身的瞬间,沈演之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拿起汤盅,却没有喝,而是用指尖蘸了一点汤汁,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极淡的、混杂在参汤浓郁气味下的香气,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是合欢花的味道。这种香料有安神之效,但若与“牵机”的某些辅药混合,会加剧毒性,让毒素更难清除。崔静月中毒那日,文悦身上熏的,正是这种合欢香。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重重迷雾。
沈演之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芙蓉园走去。他倒要亲眼看看,那个据说已经病入膏肓、日夜啼哭的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后墙,用轻功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他循着灯光,来到书房窗外,悄悄捅破窗纸,向里望去。
屋内,宋清沅哪里有半分病容?她正端坐在灯下,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竟是一盘刚刚结束的棋局。而她本人,正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己与自己对弈。她的脸上没有泪痕,没有病气,只有一种运筹帷幄的冷静和专注。
她拿起一枚决定胜负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的天元之位,将一条看似生龙活虎的黑子大龙,瞬间屠戮殆尽。
“釜底抽薪,借刀杀人,再来一招苦肉计……”她轻声自语,仿佛在复盘,又仿佛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对手说话,“棋下得不错,可惜,太急了。你以为把我困在这芙蓉园,就是将死了我的军?你错了。”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直直地看向沈演之藏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
“这盘棋,你已经输了。现在,轮到我落子了。”
窗外的沈演之,心头剧震。他看着屋中那个孤身一人、却仿佛执掌千军万马的女子,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心动,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终于明白,他不是在审问一个囚犯,而是在观摩一位真正的棋手。而他自己,连同这整个王府,都不过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在等待救援。
她是在等待一个,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的时机。
窗外,沈演之心中剧震。他没有惊动屋中之人,而是悄然退入夜色。原来她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执棋的猎手。
自己之前的盛怒与禁足令,竟都成了她计划中的一环,甚至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是棋手,而是局中人。一股莫名的寒意与更深的兴趣交织升起,他决定,且看她如何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