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那个时候,除了易铭她老妈,没有人觉得这种话应该在这个场合当着易铭的面儿讲。事后,很多很多年之后,易铭都想不起来,无法明白,那个时候,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她老妈这么伤害她?这件事导致易铭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面不想见到那家子人。虽然后来,特别是高考之后,她反而和那个去了密歇根的女生关系亲密非凡,找到相似话题,从国共战争到罗马历史。她依然无法原谅她母亲。是的,我爱你,妈妈,我永远爱你,但是这件事我无法原谅你。即使你后来知道了,对我道歉,我也不想接受道歉。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她在心里大喊。你不是应该保护我吗?为什么要伤害我?即使如今我已经重新建立我的自信和自尊,但是你杀死的那部分心灵,是绝对活不回来了。所以,道明寺说的是对的,道歉要是有用的话,要警察来干什么?
高中时代居然是以这么一件事情拉开了序幕。后来她越来越发现她父母无法理解她。特别是她母亲。大概因为基因的相似性居多,她父亲理解她得多。或者说,她父亲更会做思想工作。她母亲不会。最可恶的就是,她母亲知道这样做这样说可能是不好的,但是不改。
我生来最亲密的人,不能理解我,不愿意保护我,反而在不自知的伤害我。而我爱的女子,注定不能和我一起,我伸出手想争取的宝贵的东西,或者不愿意到我手里,或者不能到我手里。
高中时候这么怨念不稀奇,但是她从那个时候开始想自杀。从那个时候到大学时代,站在高楼上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里可以跳楼自杀。只要我再往前一步,我掉下去,一切都结束了。一切的伤害,不甘,冰冷的感情。
如今大学时代,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接受这些东西就是这个样子了,已经比以前乐观得多了。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她想到和许萱的无望时,她深深的感受到,世间最痛苦的,就是无能为力。
活下去为什么比死艰难?因为活着要面对很多,死只用面对死。
她频繁地想着死,频繁地在博客上写着癫狂的文字,成天唉声叹气地听着《邮差》然后抽烟,抽很多烟。她不断的在想,若是我此刻为你自杀,是壮烈非常,还是一件蠢事?照平常觉得一定是蠢事的行为,她却开始觉得壮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连陪着许萱一起漫步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许萱在有意无意的看着她。说话也显得小心翼翼。是不是她也感受到自己的低气压。像整个人披着一件厚厚的锁链披风,走在路上,稀里哗啦的响。
翻过来那一周,易铭觉得她已经基本靠这首歌打定了随顺无常的主意了。赶上许萱的一门课期中考试结束。是日,她和许萱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赶上许萱准备改卷子。易铭一时不知道是要留下来,还是离开。左右为难的时间里,她就站在许萱身边一直陪她改卷子。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一切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哗啦哗啦翻动卷子和红笔划动的声音。
多想就这么一直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你豢养的宠物猫呢。
几分钟后,易铭选择离开。“我走了啊。”边说边往外走。右手触到门把手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句温柔得近乎撒娇的声音,
“就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民那桑,目测我维持日更略困难,因为接了写乐评的活儿,根本停不下来;还有个毕业论文一直没继续。所以尽量日更,晚六点看不到的话一般就第二天了。SORRY!!!
☆、不想放手……许萱
“就走了啊?”
许萱没抬眼,只是说着。当易铭不发一语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觉得满足。而此刻易铭要走的时候,她立刻觉得失落。其实你即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出现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舒服,安全,温暖,你不知道吗?
是不是,你真的很介意我已婚的事实?是不是,你因为这件事就要离开我?你害怕了?你难过了?你胆怯了?可是我这又是为什么?我为什么反而开始离不开你了呢?算了,不想了,既然你的一点关怀让我觉得如此温暖,我就不要放手,我不想,我不愿。
她抬眼,看见易铭的动作僵在那里,一只手开了门,整个身体还停留在里面。她的背影很好看,背脊和肩膀比一般女生要宽阔些,此刻穿着红色亚麻衬衣,很英伦的风格,不文弱也不强悍,有细腻的温柔。袖子稍稍挽起来,露出手腕,和漂亮的大表盘手表。
“嗯,有事。先撤了。”“好吧,拜拜。”“拜拜。”
她逃了,就像一只受惊的松鼠一样逃开了。许萱想着易铭刚才的样子,近来的表现。和她走在一起,都能感受到低气压。她是不开心吧,毕竟知道追求对象结婚之后,任是谁也无法不介怀。算来也有好几天了,许萱想,那天,自己也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可是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瞒着她,也许会害了她;告诉她,又怕伤害她。那个时候狠得下心,必须要告诉易铭真相,这样即使她知难而退,也好过以后长期被蒙骗,恨起自己来,更加难过。可是现在,自己又觉得有那么点后悔有那么点担心,毕竟,
看她的样子,自己心疼。
甚至许萱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易铭走,她希望易铭还能留在自己身边,她希望被环绕着。
若是送她件礼物,她会不会高兴呢?往日她也送给自己那么多东西,自己大多只是从办公室里随便拿点什么,感觉也有些过意不去。给她件小礼物安慰她一下吧,安慰她一下吧。就像受伤的小猫小狗,应该多得到一点食物。
许萱是夜回到家,翻找了很久。零零散散的东西很多,就是不知道哪个合适易铭。她那个品味也真是,许萱想,理解不了。蛮奇怪的,喜欢骷髅头之类的东西,让许萱想起在美国的时候见识过的所谓街头文化。啊,真是理解不了这些孩子了。代沟太大太宽了。她现在看着年轻人喜欢的,只能发出惊叹,但是无力理解了。还是奢侈品比较合她口味,可是那些东西好像,一,不适合易铭;二,不适合她送给易铭。
翻着翻着,发现一串钥匙链。在迈阿密买的,稀里哗啦一大串,许萱左看右看,虽然也就是一般的旅游纪念品,但是,好吧,摊摊手,也真的找不出什么合适的。把那件POLO衫给她的时候就够,奇怪的了。这次这个还算正常吧?
易铭的画面在她面前闪过,好像今天穿的就是那件POLO衫吧?这么一想,似乎她还穿了好多次。是有多喜欢?
是不是我给你的,你都会喜欢?
许萱自嘲的摇摇头,那样的孩子,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家里又有钱,不至于的吧。
手机嘀了一声,划开一看,是易铭的短信。
“记得明天早上在办公室门把手上找你的东西。”
什么啊,她心想。门把手上?许萱有时候觉得易铭真的是很一个非常琢磨不透的人。她有时候说的话吧,喜欢和自己绕弯子,绕来绕去只是一个笑话而已。有时候直白的很,就像上次,那样的问题,其实为什么要这样问出来?问别人不是更好吗?你亲口来找我证实不会更难受吗?我亲口告诉你的话就会怎么样吗?
有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似乎我选择了一条很麻烦不好走的路。是啊也许我就是想一直在河边走,还不会打湿鞋子。打湿鞋子的代价也许我付不起,所以不可以。
许萱只是淡淡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早起,似乎是一个好天气,早晨的风都觉得温暖了。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