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大唐,阿拉伯帝国的文臣跟武将,也是一样的不对付。
“够了!”欧麦尔抬手制止了即将爆发的争吵,他的目光落在殿角一位始终沉默的老者身上。
那是掌管情报的“眼睛与耳朵”大臣法德尔本萨利赫,此人曾深入波斯宫廷刺探军情,此刻正捻着胡须,若有所思。
“法德尔,你说说,大唐的国力究竟如何?他们的皇帝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勇猛?”
遥远的距离,让很多消息都会变得失真。
法德尔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羊皮地图,那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大唐的疆域:“信士长官,大唐皇帝李世民,人称‘天可汗’,其麾下玄甲军曾于虎牢关以三千骑破十万大军。”
“他们的军队制度,让农夫皆可为兵,装备的明光铠、横刀皆是精铁所铸,更有床弩、投石机等攻城利器。此次击败哈立德的郭孝恪,正是当年征讨高昌国的主将,深谙西域地理。”
顿了顿,法德尔语气凝重:“更需注意的是,大唐与周边诸国结为‘天可汗联盟’,石国、拔汗那、疏勒等国皆愿为其驱使。我们若大举进攻,恐陷入四面受敌之境。”
越是知晓大唐的情报,越是容易产生忌惮,但他并不能说阿拉伯帝国的将士不如大唐将士。
“四面受敌?”欧麦尔冷笑:“当年我们在伍侯德战役中寡不敌众,主不是照样让我们击退了麦加的联军?”
“法德尔,你收集情报时,是不是也收集了太多恐惧?”
瓦利德见欧麦尔心意已决,上前一步,几乎是恳求般说道:“信士长官,臣并非畏惧战争,而是忧虑得不偿失。”
“我们征服波斯后,美索不达米亚的税赋尚未完全稳定,米昔儿的异教徒仍在暗中反抗,此时分兵万里之外,恐让罗马人有机可乘。”
“不如先派使者前往大唐,以哈立德将军为筹码,试探他们的底线,同时整军备武,待来年粮草充足,再——”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话,欧麦尔就打断了。
“使者?”
欧麦尔猛地抽出腰间的黄金弯刀,刀刃闪过一道寒光,指向瓦利德。
“你想让阿拉伯的哈里发向异教徒派遣求和的使者?”
“让他们用哈立德的头颅来嘲笑我们的软弱?”
“瓦利德,你记住,先知教导我们:‘凡侵犯信士者,信士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石国背叛我们,当屠其城;唐军俘虏我们的将军,当毁其国!这不是选择,是主赋予我们的使命!”
说完,欧麦尔转向阿慕尔:“你说要带五万兵?不够!我要十万大军,要让幼发拉底河的每一粒沙子都变成战士的脚印!”
“你,阿慕尔本阿斯,为东征大元帅,即刻筹备粮草军械。”
“赛义德,你统领骑兵主力,务必在三个月内抵达怛罗斯边境。”
“法德尔,你负责联络西域诸国中仍忠于我们的部落,让他们在唐军后方制造混乱。”
“至于石国……”欧麦尔的目光转冷:“必须要踏平怛罗斯,将石拂延啜的家族钉死在城墙之上,让所有背叛阿拉伯的人都知道,背叛的代价是灵魂永坠火狱!”
瓦利德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欧麦尔将弯刀猛地插回鞘中,发出“锵”的一声脆响:“此事已定,无需再议!谁若再言休战,便是动摇信士的军心,便是与主为敌!”
殿内群臣见状,纷纷伏地叩首:“愿听凭信士长官差遣,主与我们同在!”
唯有瓦利德站在原地,花白的胡须在胸前微微起伏。他抬头望向拱顶上镶嵌的星月图案,低声喃喃:“主啊,求你引导你的仆人,莫让怒火遮蔽了理智的眼睛……”
退朝后,瓦利德在宫廊下拦住了法德尔。
晚风带着幼发拉底河的湿气,吹得廊柱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法德尔!”
瓦利德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我都清楚,十万大军远征西域意味着什么。粮草要经过波斯、吐火罗的沙漠,战马要穿越帕米尔高原,还未接战,恐怕就要折损过半。”
法德尔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宰相大人,信士长官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只记得阿拉伯军队的赫赫战功,却忘了当年先知在麦加城外也曾审时度势,签订《侯代比亚和约》。”
瓦利德握紧了拳头:“我必须阻止他,但如何阻止?”
法德尔低声道:“我们可以拖延,以筹备粮草为名,放慢调兵速度,同时派人深入西域,收集更多唐军情报。待哈里发看到唐军真实的战力,或许会重新考量。”
瓦利德点头,拍了拍法德尔的肩膀:“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