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匾额坠着的明黄绸带扫过我发顶时,金銮殿里那股压抑的气氛,重得几乎要把我钉死在冰凉的青砖上。这哪是赐匾表彰,分明是皇帝把我架在火上烤!满朝文武交头接耳的声音像苍蝇似的嗡嗡响,一句句
“牝鸡司晨”“坏了祖宗规矩”
钻进耳朵里,就像毒蛇吐着信子,顺着耳膜往脑子里钻,刺得生疼。
“林卿平身。”
皇帝的声音裹着龙涎香飘下来。我咬着牙,撑着不停颤抖的膝盖站起来,余光不经意往右侧角落一扫。王侍郎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腰间玉佩,嘴角那一抹弧度,看得我浑身发冷。那眼神,和三个月前在刑部大牢,他看着我被狱卒毒打时一模一样,冷冰冰的,没有半点人味儿。
三天后的正午,日头像个大火球,晒得人影子都快缩没了。我踮着脚,好不容易把
“巾帼楷模”
的匾额挂上朱漆大门,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鎏金大字,身后突然
“哐哐”
响起刺耳的铜锣声。十七八个穿得绫罗绸缎的老头,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白胡子老头拄着龙头拐杖,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跟铜铃似的:“反了天了!女子也配办学?”
我下意识攥紧袖口下的讼师铜牌,那是父亲拿命换来的东西,这会儿在掌心烫得吓人,像是要把肉都灼伤。“老先生可知,班昭续写《汉书》时,可有问过祖宗规矩?”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可当瞥见人群里有人偷偷往袖中藏火把时,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喉咙也跟着发紧。
突然,一股热浪裹着刺鼻的硝烟味扑面而来。我本能地往后一仰,火把擦着鼻尖飞过去,“啪”
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救火!”
我大喊着去拽水桶,冷不丁被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把。后脑勺重重磕在石阶上,眼前
“轰”
地炸开无数金星,耳边模模糊糊听见云娘带着哭腔的尖叫:“都别动!”
等我再睁开眼,云娘正举着扫帚,像一堵墙似的挡在我身前。她往日总是低着头,一副温顺模样,这会儿却完全变了个人,像只护崽的母狼,眼神凶狠,扫帚尖直直指着人群:“谁敢动林姑娘,先过我这关!”
混乱中,一张字条从老者袖中飘落,正巧贴在我渗血的掌心。
我低头一看,上面写着
“毁学令:三日内若不闭馆,血洗巾帼堂”。字迹潦草得像蚯蚓在泥里乱爬,可落款处的幽冥教图腾却清晰得可怕
——
那是个骷髅头衔着莲花的诡异图案,和母亲临终前,用最后一丝力气在我掌心画的印记,分毫不差。
“林姑娘!”
苏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心里一慌,慌忙把字条塞进衣襟,却摸到贴身藏着的半块玉佩。自从父亲蒙冤死后,这块玉佩就时不时发烫,这会儿更是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直吸气。抬头望去,王侍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街角,他望着学堂的眼神,阴鸷得像盯着猎物的秃鹫,看得我后背直冒冷汗。
云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还在止不住地发抖,扫帚把上沾着的血迹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他们走了。”
她声音发颤。我望着满地狼藉,匾额上的
“巾帼”
二字被火把燎得焦黑,可那残存的鎏金,却依旧倔强地闪着光。幽冥教……
这个消失了二十年的神秘组织,怎么会突然盯上我的学堂?
夜幕降临时,我坐在书房里,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张字条。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