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权相府雕花窗棂,在我的狐裘大氅上洒下斑驳光影。我端起鎏金茶盏,指尖故意在盏沿多按了按,留下半枚清晰的胭脂唇印。对面林婉清的目光像锥子似的,死死盯着我腰间新换的螭纹玉佩,那眼神,就跟我欠了她八百万似的。我慢悠悠把最后一颗蜜饯扔进嘴里,笑着开口:“林姑娘可知,这礼部侍郎府的门槛,比大理寺的铜门还难进?”
我
“啪”
地展开折扇,扇面上的墨竹被风掀起一角。其实心里早就在打鼓,李长庚那老狐狸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林婉清绷着一张脸,语气硬邦邦的:“苏姑娘约我来,总不会只是喝茶吧?”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我眯起眼睛往外瞧,李长庚穿着蟒袍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金线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他身后小厮捧着个紫檀木匣,匣子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看着就像凝固的血。我心里
“咯噔”
一下,好家伙,这老东西还真带着赃物上门了。
“苏相千金召见,下官不敢不来。”
李长庚的声音黏腻得像淬了毒的蜜糖,作揖时广袖滑落半寸,我眼尖,一眼就瞥见他袖口内侧暗绣的蛇形图腾
——
这不就是幽冥阁左使的标记吗?可算让我逮着了。
我端起茶盏,故意把滚烫的茶水泼在青石砖上,溅起的水花吓得林婉清身子一抖:“李侍郎可知,赵元海死时七窍流血,指甲缝里还嵌着幽冥散的毒粉?”
这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凝固。李长庚喉结上下滚动,脸上却还堆着假笑:“苏姑娘说笑了,这等江湖毒物,下官一介文臣怎会知晓?”
他往后退半步,我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他鞋底
——
果然,沾着的暗红泥渍和赵府小厮裤管上的痕迹一模一样。我猛地站起身,裙摆扫翻矮几,青瓷茶盏
“哗啦”
碎了一地,惊得檐下寒鸦扑棱棱乱飞:“既然侍郎不知,那这匣子里装的,又是什么?”
紫檀木匣打开的瞬间,一股腥臭气直冲脑门,熏得我差点吐出来。林婉清也皱着眉头,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匣子里泡在药水里的半截手臂,手背上赫然纹着和李长庚袖口相同的蛇形图腾。我掏出手帕掩住口鼻,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银针,直勾勾地盯着他:“李侍郎要不要猜猜,这断手的主人是谁?”
李长庚脸色
“唰”
地变得惨白,袍角在风里抖得跟筛糠似的。突然,他像疯了似的抓住林婉清的手腕,指甲都掐进皮肉里:“都是你这贱丫头惹的祸!若不是你追查玉佩,怎会……”
我哪儿能让他得逞,折扇
“唰”
地抵住他咽喉,扇骨上的暗纹和沈砚之的腰牌纹路完美契合:“侍郎大人慎言。再敢动林姑娘一根手指,信不信我让你这身蟒袍,今晚就裹着你沉进护城河?”
林婉清趁机甩开李长庚的手,转身时
“咚”
地撞上云娘。云娘怀里的竹篮
“啪”
地落地,滚落的野山参沾着暗红污渍。“小姐,有人跟踪我……”
云娘声音发颤,我盯着她脖颈后的朱砂痣,心里猛地一动
——
这痣,和楚汐耳后的胎记、李长庚后颈的红痕,怎么都这么相似?
好不容易把李长庚打发走,夜幕一降临,我心里就痒痒。惦记着那些没解开的秘密,我带着林婉清在街巷里猫着腰溜达,潮湿的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突然,转角处飘来一句低语:“账本在城西……”
我反应迅速,猛地转身,却只看见巷尾黑影一闪而过。云娘的竹篮又一次落地,这次滚出半块烧焦的布片,“元记商行”
四个字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