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小徐心里都清楚,那间房里没有人。
梁淮笙扶着扶手一步一晃地上着楼梯,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外费了好长时间才艰难地把钥匙插进锁孔中。
门开了,一丝亮光泄了出来。
“墨墨,”他醉意迟来的汹涌,恍然间看着沙发上平铺着的一件白t恤变成了人影,青年听到声响,如墨的眼瞳湿漉漉看向他,起身走来。
梁淮笙微微后撤一步,嘟囔着:“脏,别把你搞脏了。”
青年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埋进他怀里,纤细白皙的后颈就在他眼前,他抱怨道:“你怎么喝这么多呀。”
他的抱怨总是像撒娇。
梁淮笙眼眶一热,略微弯腰,把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青年单薄的肩膀上。
他就是想离他近一点。
他听见他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他脑后的头发,“阿笙,你去洗澡好不好?我帮你熬醒酒汤。”
梁淮笙快速地冲了个澡,尽管初秋的天气还带着热意,但老旧的热水管道流出的水流却又小又凉,他擦着身体,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要给他换个热水器。
一低头,突然瞥见盥洗池旁泛黄的瓷砖上印着几点干涸的血迹,梁淮笙愣愣,连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件t恤静静地躺在沙发上。
再没有青年的影子。
“墨墨?”他突然心慌的厉害,把t恤胡乱地揉进怀里,走进客厅,厨房,把所有灯都打开,想找到青年出现的影子。
“墨墨?你藏到哪里了?”
哪个房间都没有另一人出现的痕迹,梁淮笙声音止不住的颤,不信邪地把所有柜门打开,翻箱倒柜只想找到他。
他最终也没找到青年的影子。
却找到了一沓用小夹子夹在一起的文件,它藏在衣柜的隔层中。
那里面是他所有讳莫如深的秘密。
是他的裸照,他的结婚证,他的欠条。
他把它们藏在不见天日的角落,最开始时,他想着会有人来帮他一起承担,他一直在找一个把这些秘密和盘托出的时机。
可哪怕是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他也没等到这个机会。
“墨墨……”梁淮笙伏在他仅剩的几件夏衣上,眼眶一片赤红,他觉得自己胸腔揪扯着拧作一团,就快要爆裂了。
“墨墨,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在这个爱人曾经居住的房间,他剥离了所有“梁淮笙”的外壳,痛苦地哀嚎不止。
“墨墨,你别走,你别走,你来看看我,我求你来看看我……”
脱下冷静压抑的外壳,他还剩下什么呢?
他蜷缩在地上,好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
*
秋末,第一片黄叶从树上翩翩坠落。
荣港新机场改造项目如期举行拆迁爆破仪式。
隔离线外,聚集着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住客,他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即将拿到的可观补偿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喜悦。
梁淮笙倚在自己车门前,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装着江墨少少的物品。
这是他的所有。
也是梁淮笙拥有的全部了。
他推推墨镜,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后,几十年的老建筑轰然倒塌,听起来不过大地的灵魂震颤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