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动荡,情势急转,穆元陵都没顾得上关心阮珵到底是怎么了。
眼下过了月余,身在牢狱,他才终于知晓,阮珵这回恐怕是真的憎恨上他了。
不知怎的,此刻与他同处一室,穆元陵竟有一丝心虚。
阮珵缩在他自己换来的毯子里,仍在睡梦之中。
牢房中虽然脏乱,但阮珵的角落似乎总是格外洁净的,这十几日以来,他那里一天天的越变越整洁,就连一根干草都在它该在的地方。
连阮珵本人也是洁净的。
虽然没水洗澡,但他还是想办法让狱卒给他一点水擦抹脏污,因此虽然在这腌臜之地住了这么久,还是头发整齐,面庞白净。
这跟牢房的另一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穆元陵受过了拷打,身上脸上都有血痕,衣服脏乱,更别说他睡的地方了。
若是此时阮珵被放出牢狱,还会被认为是普通的金陵百姓,但穆元陵这时到街上去,可就是如假包换的叫花子了。
穆元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知,过几日到了流放的路上,以及今后的数十年,他要怎样面对身边的这个人。
或许是感知到有人在看他,阮珵醒了过来。
阮珵的长相没什么惊艳之处,但唯有那双眼睛是美的。
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开了,露出了其中的翦水之瞳。
四目相对,穆元陵愣了愣,有些尴尬,连忙准备移开视线,而还没等他掩饰自己,就看到阮珵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眸剜了他一眼。
牢中昏暗,但那个白眼穆元陵看得很清晰。
阮珵很快翻身转向了另一面,背对着穆元陵。
他从干草堆上爬了起来,照例梳理自己的头发,把上面的每根草都拿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来擦了擦脸,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穆元陵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送早餐的人来了。
穆元陵听着动静往这边过来,等到了近前,却发现不是送早餐的,而是一对中年人。
他们是来看阮珵的,因为阮珵认识他们,穆元陵听到他惊喜地叫了一声父亲。
*
穆元陵还从未见过他这位岳父。
成婚那日他喝的大醉,人事不省,三日后该跟阮珵归宁,他也赖着没出门,到今日,竟才是第一次相见。
不过,都到这份上了,阮正业只是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穆元陵就知道,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如果贸然开口,恐怕还得讨来一顿打。
好在阮家人似乎没空理他。
阮珵握住那两个人的手,三人私语了好多话。
从言谈间,穆元陵推断,阮正业身边的应该是他的一个侧室。
穆元陵知道阮珵是正室所出,可是他与阮正业身边那个人看起来也很亲近。
阮正业安排好了家里的事,就马不停蹄地来天牢里了。
魏月融说要跟着他,阮正业一开始不同意,但他说要给阮珵带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再问问他有什么需要的,只有老爷一人恐怕交代不清楚,所以老爷就带着他来了。
阮珵知道家里受了恩赦,已是悲喜交集,满脸泪痕。
“娘呢?她怎么样了?”阮珵不可避免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