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点一点头,她倒是记得儿时她阿耶每每遇上重要事,哪怕军营离家不过十几里路,却也常常一月两月不回府。
薛琅是大都护,自也是一样。
王怀安回了都护府,一直到夜间,将军忙罢,他方将此行之得回禀给将军:“潘夫担心将军伤势,询问的很细心。卑职自是如实告知,他方放了心。”
薛琅连续数日忙碌不堪,正坐于胡床上闭目养神。
这般忙碌并不少见,王怀安却第一次从将军身上看到了疲惫二字。
他简短将今日所见回过,并未等到将军令他退下,他忖了忖,又补上一句,“临走前,潘安问卑职,可要他前来都护府一趟,省的外人又起了疑心。卑职回道暂且不必,不知可妥当。”
他话毕,并未等到将军回答,只淡淡道:“去吧。”
王怀安往门边去,到了门槛处,却又被薛琅唤住。
夜风拂来,灯烛飘忽,薛琅的声音低沉:“你觉着,我可还要同潘夫子继续做戏?”
王怀安心中诧异,忽地便对将军这些日子刻意减少同潘安的见面有所领悟。
只是这般有人打幌子不是极好?
他一时给不出个回答,却听薛琅已道:“将明日傍晚我同白山亲王的会面取消,去白银亲王的庄子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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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暮色四合。
白银亲王的庄子门前,白管事亲自将薛琅与王怀安送出来,躬身道:“潘夫子一贯有临睡前牵着她的驴于草原上溜达一圈的习惯,他外出又不喜带仆从,只有一个不爱说话的李剑郎君跟随在侧。将军不若再坐上一坐,庄子这就派人前去寻他。”
“无碍,我等在外寻也一样。”
白管事又忙道:“方才将军带来的那些厚礼,我先令人送到潘夫子的偏院去?”
薛琅抬手一揖:“有劳。”
傍晚的原野一碧千里,八月的绿草早已没了四月时的浅翠,一波比一波深沉。
隔着一水之遥,安西军屯田处的几千房舍已亮起长长灯火。
兵士们有了能安居的房舍,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安置家眷了。
在大盛有家眷的最好接来,无家眷的,都护府已与户部去信,尽快从获罪官员罚没女眷中挑选愿在边关成家之人,遣送到龟兹。
兵士们只有成了家,才会成年累月驻守在龟兹,却不宜与龟兹本地的女郎结亲。
除了此事,还有挖矿铸币、设置官学等若干事。
龟兹百废待兴,这些都要一件一件来。
马儿上了长安桥,他将这些事想了一阵,方问王怀安:“你在大盛可有心仪的女子?你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
他也不过浅浅一问,王怀安却意外地露出了两分扭捏,“有是有,卑职看上了人家姑娘,可人家姑娘还不一定看上卑职……”
“那姑娘还不知你的心思?”
王怀安摇一摇头,讪笑道:“才识得不久,不好意思说。”
过去一个月,他难得见着将军起了同人说闲话的兴致,连忙抓住这机会想开解将军,不由跟着问道:“将军呢?将军打算何时成……”
一个“家”字尚未说出来,他就料到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