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不可动用私刑!还不住手!”
木漪轻蔑一扯唇,大步离去,那两个陈军厉色要她停下,她也未听。
采英见她狂妄,亦然旁观骂她。
这下木漪转了步伐,过去给了采英重重一掌。
采英被这力度扇晕了过去。
她眼发红,吼间有些哽,僵着脖子收回手:
“终于安静了。”
奈何陈军也已至,他们制服了武婢,方要用手碰她,一匹战马朝着他们冲撞过来。
木漪还未曾来得及看清楚,听见他说上马的声音,便已经伸手给他。
他接她手俯身搭肩,又往下懒腰一搂,将她几乎是劫上了马一般,又一路冲撞着地上的锅炉和军役,冲出陈军军营,朝看不见尽头的一江水岸狂奔。
“你不怕吗?”
她在马上问他。
他冷笑,“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一个疯子。”
木漪无言,但心头那一缕因采英笼罩起的阴霾随风荡后,化为云烟。
正圆日头高挂,百家炊烟正直,水流内水荇因冷连根拔起,碎浮绿光于长河之上。
广阔连绵的天地之间,只有一匹马载着二人在往前疾奔,白玄交错的衣衫与发丝,尽抛其后。
一气奔至一片人烟稀少的冬田,田上金黄带褐,不知是粟是麦,马儿已经疲惫,一声长吁,二人停在田麦小径中央。
谢春深翻身下马,转身伸手,木漪本只想搭一把手自行下马,却被他双手掐腰,双脚腾空落地。
她脸上还有被风吹出的红晕,“我的婢女和部曲……是你赶过去报信?”
“我若是你,一开始就不会停留。”
木漪迎风撇掉脸上粘起的发丝,走了几步坐在一块路边的裸石上,眺望水上。
谢春深见她少话,主动说:“他们已经看见了你的模样,荆州军风严谨,只能找别的机会动手。”走到她面前,挡住她观景视线,“当初就该杀了他们,不留后患。”
木漪淡道:“那个男的随便你,至于采英,留她一命。”
谢春深不解,她还要强留采英,“你怎么这么蠢?
如果方才我没有将你从那里拖出来,你此时已经被陈军押着,跟这两只穷蠹对簿公堂,暴露了身份,你在洛阳的所有伪装都会不攻自破!”
木漪站起来捏拳,与他对峙:“因为我不想弑母!”
“有她没她,有何不同?你与我都已是无家之人,怎么,难道你还心存母女和乐的妄念?!”
谢春深轻蔑嘲讽的眼神在此刻,深深刺痛了她,她将拳头扬起,在他胸口重重推砸。
“你从小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不曾受过一份疼爱,也就自然理解不了什么是亲情!”
这话还回去,亦有杀伤,谢春深的身世一直是他自卑的源泉,他又何尝好受?
额头上都暴起几根青筋,颊肉抽搐,上前桎住她的脖,张口便在她脖上一咬。
“是啊,我就是个目不识丁的孤儿,如何呢,你幼时家境优渥,父母疼爱,现在不也是母欺舅辱,不还是得跟我这个孤儿,纠缠不休?”
木漪气不过,眼泪都被逼出来了,也拽住他的领口,在能下口处重重咬了回去。
谢春深这回,竟然没有推开。
荆州自古是兵燓争夺之地,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疮痍里生生不息,更迭中风流几世。
他们也是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