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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呢?
没?人给过她?选项。
小时候,所有人都说,她?是违逆天道?闯进安家的小鬼,把她?摁在铺天盖日的符灰里。
长大了?,她?坐在算命摊前,听着那个瞎子说自己,注定令爱人惨死,只?有孤寡一生,才不会害人害己。
做妈妈了?,她?抱着襁褓里的女儿,医院门口疯癫的老头指着她?大笑,说洛洛是孽胎,是祸根,早该掐死,否则旁人会吃她?血肉,摘她?眼睛。
……哈。
安各怎么能去信那些东西?
又怎么敢?
她?永远、永远也做不到“宁信其有”——因为,那不是一个更聪明的选项,那是一句“天命注定”就兜头盖下的判定,笼罩她?半生的阴影——不,她?永远不会承认,永远不会相信,哪怕要跟那些未知?之物撕扯得头破血流、身首异处——
哪怕,这样的自己愈发顽固,犟得一点也不讨喜。
安各甚至恨过这样强硬的自己。
她?这一生,只?那一次,差一点点就走投无路去寄托迷信……
倘若——倘若——她?去相信妖魔鬼怪、恳求神仙佛祖的话,丈夫死时,就可以多抱着那么一点点幻想,希望他神魂不灭,还能回到她?身边吧?
又或者,相信她?死之后还有另一个世?界,她?还能以妻子身份去见他,说一声对不起,说一声很想你?。
……可惜。
她?舍不得。
安各左思右想,觉得,与其期盼他回到自己身边,还不如?逼自己认清他尘归尘、土归土,化作?一捧灰烬,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
因为,做鬼,多可怕。
要呆在黑黑的、冷冷的地方,要失去很多很多感觉……
安安老婆那么明亮美丽的眼睛,那么温柔单纯的人,又那么怕冷,冬天时握住他的手?拼命搓也只?能搓出一点点热度,开了?电热毯抱着热水袋就会缩在原地不肯动弹……
那样一个人,如?果做了?鬼,该有多冷啊。
她?宁愿他死透了?,这样就不会感到地下肮脏的蛇虫,不会再?被冻得手?脚冰凉。
所以,醒来的第一刻,她?便一捧火烧了?他的遗体?。
干净明亮又怕冷的安安老婆,她?绝不会任由他躺在湿冷的棺材里。
……哪怕这样主持葬礼的她?像个不讲人情的疯子,又真的,断绝了?最后一丝再?见他的可能。
自己真不讨喜。
固执,坚硬,独断,本?性?狰狞,爪牙尖利。
总是能做出“最优的选择”,哪怕这选择是把自己的心脏剖出来一半捏碎,哪怕……
是要孤身一人,面对那真正的,聚满恶念的玄学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