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第三者问。
许淞临开口道:“你们打算去哪里?阿苏,你一个即将毕业的老生带着我们还在就读的同学是要去做什么?”
苏缪偏了偏头:“去见一个老朋友。”
许淞临沉默片刻,还是不甘地提出邀请:“今天是我在这所学院里最后一次演奏,这是个特别的日子,我想在优雅、高贵、充满鲜花与掌声的演奏厅里再一次为你独奏。”
听见这暧昧不清的话,满潜敏感地转了下脑袋,就见苏缪彬彬有礼地说:“下次一定。”
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愈大,许淞临在被忽视的难堪中保全了自己最后的一点脸面,后撤一步,优雅道:“太遗憾了。”
等汽车通过了校门口的扫描,开出几公里以外之后,满潜才冷不丁地提起一件事:“苏柒丰露了行踪,这是好事,但也可能是引诱我们自投罗网的陷阱,他的武装储备大多数都来自黑市,很难查出具体规模,没人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苏缪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当然。”
“马上就要真正见到那位与我们斗智斗勇了这么久的大boss,现在这种需要精神紧绷的场景下,我却依然严肃不起来,”满潜扭过脸,“哥,你紧张么?”
苏缪摇摇头,示意他安静,右手接起了车载电话,以塔罗德的声音传出:“苏柒丰的位置已经锁定,特勤和审判庭的人正在往那边赶,预计二十分钟后就位。”
苏缪启唇,面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收到。”
他的声音没有在以塔罗德那里露出一点端倪,但满潜明显看到他呼吸轻轻一顿。
对于苏柒丰即将落网这件事,苏缪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对接完信息,以塔罗德的呼吸声响在电话里,似乎还在期待着苏缪再说些什么。
苏缪微抿着唇,眼睫发颤,那是一种在不安环境下的不自觉的自我保护本能。以塔罗德那边却是很嘈杂,不知谁轻声嘱咐了一声:“要不你说一下,让他一会来了还是在外围等待吧,那毕竟是殿下的亲叔叔,殿下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他们……”
漫长的叹息顺着电流传到苏缪的耳朵里。
再六亲不认的人,对着自己从小仰慕的人,应该还是有感情的——想必很多人都这么想。
审判庭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苏缪临阵倒戈的情况。
苏缪跟着红灯上的秒数数自己的心跳,嗓音淡了下来:“我没有对仇人心软的道理,大义灭亲这种事,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诸位不必担心。”
电话挂断,他脸上最后一点柔软的表情也消失殆尽了,嘴唇像是透的,被他抿去了最后一点口脂。
满潜轻轻唤了他一声:“哥。”
见对方没反应,满潜提高了一些声音,在下一个红灯时握住了苏缪冰凉的手:“哥,换我来开车吧。”
苏缪抬起眸子,眼珠转过去看了他一眼,格开他的手,拒绝了:“不用,你开车技术我不放心。”
满潜哭笑不得:“平时出行,家里搬家具之类的事情,都是我做司机……哎,一会路过饭店,买点吃的吧,还是说让人往家里送点菜,我回去做?”
他自顾自的殷勤让苏缪有些“招架不住”——并非是讨厌的那种,而是在你心烦意乱时,旁边还有个贴心的人能陪伴着唠唠叨叨,即便很吵,但也莫名不想让这种吵闹停下来。
满潜见苏缪问什么都是斟词酌句地回一两个字,规矩地安静了一会。
苏柒丰把最终的决战地点选在了首都州的郊外,一处完全没有被开发的、甚至不在联邦官方地图上的旧工厂里。
他们把车停在警戒线的外面,满潜却拦住了苏缪想要解开安全带的手。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哥,等苏柒丰被抓住,我们就能彻底摆脱旧王室的身份,彻底成为一个普通且失去投票权的平民了。在这种历史性的时刻,请允许我最后再做一次自我坦白。”
苏缪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随意搭在两人中间,全心全意看着前方,似乎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出现些许紧张。
“我从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开始,就一直知道自己的心理不太正常,”满潜非常有优等生的自觉,像写论文一样层层表达着自己的逻辑,“小时候的几年,活着都很艰难了,每天盘算的只有如何多赚一些钱,甚至几次差点因为饥饿被骗去跟着其他小孩子一起偷窃骗人。”
他顿了顿:“利用他人的同情心理去为自己谋利,我隐约知道那些都是不好的事,但如果没有人引导,我依然会继续做下去,恐怕在见到你之前,就早已死在了某次打击犯罪的审判里。”
苏缪慢吞吞说:“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啊,小满同学。”
满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白道:“所以,我对来自他人的善意和恶意有一种近乎野狗般的直觉,也很擅长利用这种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