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颜瞥了眼身首异处的谢衡,喉咙微动,“自然,我怎敢欺骗仙师。”
自修罗族败后,罗刹海市亦随之渐渐衰败下去,入口几经变动,到如今若无人引路则很难找到入口,反倒成了隐匿躲藏的好地方。
只是没想到,罗刹海市的入口竟离骁阳城不远。
沈南洲身中尸毒,即便服下丹药也难以抑制毒性扩散,沈寄雪每隔一个时辰需向他体内输入灵力压制毒性,才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一行三人到海市入口时,恰逢闭市一日,便在骁阳城中找了家客栈住下。
沈寄雪路上曾逼问谢希颜,她一口咬死说自己和谢衡听闻血月灵花现世,以为修罗族即将重新归来,想要积蓄力量再次投奔修罗族,这才与谢衡联手将那三位“夫君”的精气吸食殆尽。
这话听着似乎没什么问题,但细细一想,他们掩藏身份隐于人界多年,仅因突然现世的血月灵花就认为修罗族不久将再次重临世间,未免太过武断。
沈寄雪本也没想着轻易从谢希颜口中得知他们的目的,届时拿到解药杀了便是,待她亲自去一趟无尽之渊,一切不言自明。
沈南洲体内的尸毒堪堪压制住,缠着她非要出来看骁阳城夜景,“好不容易、来都来了”这种话说了一箩筐,沈寄雪被他吵得头疼,这才勉强答应。
“你尸毒未清,不宜多走动,”沈寄雪带着他进了一间临街的茶楼,“街上人多,在此看看便是。”
沈南洲左耳进右耳出,答非所问,“师父,今夜城中好热闹。”
这几日沈寄雪对他的照顾比这几年加起来都要多,若非还不想这么早死,他真想一直如此,这样她的眼里就会一直只有他。
沈寄雪推开窗,给他倒了杯热茶,无意间瞥见街上路过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朵花。
那花顶端洁白似雪、花心乃至根部却幽蓝近墨,对于沈寄雪来说,再眼熟不过。
“今日、应当是花朝节。”
那女子手中,拿的是载雪花。
曾经也有人送过她,月色之下与她吐露心声,如今斯人已逝,更是被她亲手所杀。
她要杀他,他便慨然赴死,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原来如此,我还道骁阳城不愧是第一大城,游人如织灯火通明······”
沈南洲收回目光,唇边笑意在看见沈寄雪出神之时,倏然落了下去。
“师父,你在想谁?”
他本不该问,可他忍不住。
尝过她给予的甜头之后,让他再次退回那个“徒弟”的位置,装着傻什么也不能问,于他来说何其残忍。
沈寄雪回神,不自觉抚上那枚“楚”字玉玦,轻轻摩挲几下,唇边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来,“只是想起一位故人罢了。”
沈南洲眼神一暗,匆忙敛眸端起茶杯,谢希颜的话不受控制般蹦了出来。
他曾经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在意,可又怎么能不在意?
那位天资过人的剑尊,爱上了自己的徒弟,甚至因情生了心魔。
师父是剑尊的徒弟吗?
当年救下他,或许就是因他与剑尊长得十分相似,而非他以为的路见不平。
沈南洲握紧的拳头骤然一松。
既然他与剑尊长得十分相似,那为何师父不能将他当做剑尊的替代品?
透过他看谁都无所谓,只要被她注视的人是他就好。
随后便见她狡黠一笑,双眸格外明亮动人,艰难抬起胳膊,五指向上冲着他摆了摆,“立诺需有信物。”
“我从不食言。”楚长渊眼神再度恢复冷淡。
见沈寄雪皱眉头紧皱,忍着疼也没有放下手的意思,他顿了顿,左手隔空一握,一块流光溢彩、鹅蛋大小的玉石出现在手中。
随后他并指凝聚剑气、以指作笔,停手后将玉石放在沈寄雪手中,“便以此为信。”
沈寄雪收回手细看,通透玉石之上是一个充满凛然剑意的“楚”字。
楚长渊作为剑尊,随手刻写的东西都蕴含着他对剑道的领悟,若非她神魂强大不受影响,否则意识会直接被这道剑意卷入其中,运气好还能有所顿悟。
沈寄雪装作晃神,久久没有抬头,直至楚长渊离去,她才五指收拢将玉石紧紧握住,长睫之下满是志在必得。
楚长渊,与你说上话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