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着一袭天蓝色薄衫的阿妩立在小桥上睇视被风吹皱的湖水,及那在水下不时游过的一抹锦红,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被指给了无惜,转眼已是一年,回想起来却仿佛还在昨昔。
她抚着自己九个多月的身孕,唇边逸着淡淡的笑,再有几天她便可以亲眼看到这个孩子了,那是她的瑰宝,她会用一生来守护这个宝贝,直至他长大,不,即使长大了也不能完全放下,除非有一天她闭上了眼,如此才能停止操心。
阿妩偶然的回头,似乎看到桥下柳树丛影中有人影闪过,但仔细看又不见了,只道是自己眼花,也未往心里去。
远远的,在鱼池的另一边阮梅心正一边走一边朝池中的鱼儿撒着鱼食,无意间的抬眼,令她也看到了桥上的阿妩,扬眉一笑,快步往阿妩走来,人未到声先至:“这么热的天儿,妹妹怎么跑到外头来晒太阳,万一要是中了暑可怎么办好,底下人也不晓得劝着点,真是的!”
阿妩闻言上前两步笑道:“王妃别怪他们,是我自己执意要出来走走,再有十来日便到了卫太医说的临产之日,卫太医嘱咐说在生之前尽量多走走,如此到分娩时才会少受些痛苦。”
“就算是这样,好歹也撑把伞在头上。”
阮梅心一边说一边将玲珑给自己打的伞拿在手里,替阿妩挡住顶上的太阳。
跟在阿妩后面地阮敬昭见着原来的主子。
默默低头行了一礼,阮梅心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未说话。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阮梅心问的大多是阿妩的胎像,她对阿妩的关心远甚于他人,便是交好的兰妃及赵肃仪也有所不及,只听得阮梅心欣语道:“近日闲着没事,我做了许多小孩穿的衣物。
我知道妹妹这里不缺这些,但好歹是我地一份心意。
只是绣工不好,妹妹你可千万见怪!”
阿妩仰头看了一眼纸伞,阳光被这方小小的纸伞悉数遮挡在外,即使有那么一丝穿透进来,也已经丝毫不晃眼:“有王妃这份心意,定璇感激还来不及,哪会嫌弃。
这孩子还未出生便有这般多地人对他好,这般福气可真要叫人羡慕。”
“殿下的子嗣,便是有再多的福气也是应该的,虽说赵肃仪已经为殿下诞下一子,但她到底是没有正经名份的妾室,比不得妹妹你腹中这胎,以后生下来,殿下不知要如何疼爱呢!”
言语悠悠间。
目光始终不离阿妩高高隆起的腹部,她的颊边有几许碎发散落其间,被徐徐掠过地风一吹,带起几许落寞之意。
阿妩慢步往桥下走去,台阶在脚下一阶一阶的少去,眼见着便要走完最后一阶。
却不想猛的滑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胳膊和背磕在台阶之上,生疼的利害,然这一切都不及腹中的疼痛。
自怀孕起,阿妩已经不是第一次摔倒,然那时或是月份尚小,或是底下有人垫着,并无大碍,这一次却是不行了。
一波一波的疼痛如止不住的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铺天盖地几乎要将阿妩整个人给淹了,她知道。
胎气已经被惊动,自已怕是要生了。
那厢阮梅心先是唬了一大跳,待及瞧见阿妩痛苦不堪的表情以及最后一格台阶下铺地鹅卵石特别油亮,已经明白了大概,果然,用手一摸,一层油花便浮在了指上,鹅卵石本就是易滑之物,更何况是抹了油的。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当下阮梅心强自另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迅速命阮敬昭前去传唤太医与稳婆,赶紧往风华阁待命,并准备好一应接生要用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