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齐靖安应声,方接了那令牌去。抬眸便见摄政王的目光已挪去了别处。
大殿外,长公主一身青色衣裙,蒙着半面,正提着药壶给病人们药碗里沏药汤。
对面摄政王便也挪不开目色了。
齐靖安方小声问着,“听闻,长公主也染了病?”
对面人的目光方缓缓挪回来,“是染了病,好在现下还无大碍。孙院正和霍苓,正在想办法。”那人说着,微微叹息了声。齐靖安一时竟也听出几分别的意思。也不知摄政王是望着这办法想得出来的好,还是想不出来的好。
世子爷将退了出去。僧众便端来了早膳。用的是酸菜豆腐的包子和山芋粥。
玉昀寻着后殿一处安静的桌椅坐着,朝那边立在孙太医旁的凌霆川招了招手,便见那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行了过来。
“一道儿用早膳。”她心情不错,又取出昨夜里轻音塞给她的包裹。里头是几只芋子糕。她拿筷子一个个夹了出来,摆着凌霆川面前的小碟儿里三只,又摆着自己面前的小碟儿里三只。
凌霆川负手坐下,见那小巧的糕点,捏得及其精致。到与一旁的三五大胖包子颇为格格不入。他笑了笑,寻着包子吃去了。
玉昀旁若无人似的,先将自己碟儿里的芋子糕都吃完了,方要去拿包子。对面的人却将自己面前的芋子糕,又一只只摆回来她的碟儿里。“吃吧。”
“……你不喜欢?”她抬眸问他。
他道,“你喜欢。留着与你用。”
玉昀自问也不是贪食的,“芋子糕日日在宫里,李嬷嬷都与我作。便也不稀奇。”只是望着那一只只精致可爱的小糕点,肚子里馋虫又闹了闹。于是抬起筷子,往凌霆川碟儿里夹了一只。“给你尝尝的。其余我吃了。”
她吃得很是矜持,一只小糕点,还得小口小口的咬,不时总觉着对面的人在看她。抬眸刻意想撞上他的目光,便见他又看着别处。碟儿里那只孤零零的芋子糕,被他一下送去嘴里,一个囫囵便没了。
她便又吃得愈发小口了些。
李嬷嬷的手艺,她许日后也尝不到了…
殿前孙太医那边起了些许动静,似是与人吵起来了。玉昀往那边望了望,也没见着孙太医是在与谁吵架。他老人家一把年岁了,徒子徒孙都能叠龟龟了。又有谁要跟他吵架?
玉昀落了筷子,便起身往那边去。临行与凌霆川道了声,“我去看看。”
绕过佛像,玉昀方见与孙太医吵架的是谁,忙走了过去,将二老拉开了些。
“孙太医,霍先生…有话慢慢说呀。您二位都是泰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孙茯也没顾着玉昀,指着对面霍苓,“一把年岁了,他还是死性不改。用药过急,伤人根本,如何可以成医?”
霍苓也毫不示弱。“老顽固。你用你的缓药,等人都死了,后悔去的好。”
孙茯气急了,跺了跺脚,“你是忘了玉竹了。她便是吃了你用的药。”
“玉竹的身子全是在你手上耽搁的。原本她还有几年大命,你们太医院温吞无能,方叫她含恨而终。”
玉昀一旁听得好似明白了些,他们二人是旧相识,医术见解颇为不同。可又依旧有些不明不白:“霍先生,孙太医。玉竹是谁啊?”
二人指着对方异口同声:“你问他。”
“……”这她能问谁啊?两位老者平素看着性子颇为温和,凑在一块儿便似要喷火似的。
玉昀只好叫来叶谷,先将孙太医请开了。一旁高宿则去寻着霍苓,悄悄声的道了一声,“先生的药好,我觉得可以。”
霍苓喜笑颜开,“我就说,他就收了你这个好徒弟。其余的都和他一样,老顽固!”后头那句话,明显地大声了些,是叫人听到的。
玉昀支开二人,也不做多问了。大夫的事儿,他们自个儿清楚。商讨药方有个摩擦也是好的,摩擦了,才能出来好办法、好药方。
只待凌霆川寻了过来,霍苓方收敛几分,称呼了人一声“少主”。
凌霆川对人道,“该用的便用,我们也不必问过太医院。何必再争吵?”
霍苓应了声,“是。”说罢了,目光又瞥向孙茯那边,“只是提及旧事,脾性便起来了。”
凌霆川笑了笑,“难得见霍先生发脾性。”
他们主仆打着哑谜,玉昀也不懂。只等他说完了,她方被凌霆川拉出来了大雄宝殿。
“你也染着病,不必太过操劳,回去观音殿歇下便是。”
玉昀应好,又与他打探,“霍先生与孙太医,是什么旧事,你是知道的?”
“听闻过一些。不多。”
玉昀问,“能与我说些么?”
那人垂眸笑笑,“你没发觉,他们的名字原是一味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