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我们无法给你保证,你最好尽快住院,接受治疗吧!”
“我明白了,那就是从现在开始,我随时都有危险了……”荣祺喃喃的自语着,然后她不住的轻轻的点着头。
“你不要太悲观,消极情绪只能加重你的病情。我建议你住院,也是为了做进一步的跟踪监测,如果你的情况还没有恶化到很严重的程度,那还可以手术治疗的。”医生向她解释着。
荣祺微翘嘴角,平静的笑了一下:“我需要和家里人商量,您先给我开些缓解疼痛的药可以吗?我……很快会来住院的。”
医生同意了,开了药以及相关的住院手续资料。听完医嘱之后,她离开了医院。
荣祺默默的走在街上。周边的一切,都好似与她无关了。世界,在给尽她种种痛苦之后,就要抛弃她了。而她,竟然还有点留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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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临终安排
荣祺路上就接到了陈永平的电话,他正焦急的等她的检查结果,听她说只是炎症,才大松一口气,并告诉她自己要出差几天,嘱咐她好好养病。荣祺心里热乎乎的,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额头已满是虚汗,还感到头重脚轻的眩晕。她深知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每况愈下。这种下降的速度让她吃惊,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如果就这么快的走了,实在有些不甘心。回到家,她躺在床上休息了片刻,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安排着。她先向公司领导请了几天病假,然后拿起笔纸,将想到的事情写了下来。
1) ;探监;
2) ;扫墓;
3) ;姐姐;
4) ;辞职报告;
5) ;去东北;
……
写好后,她舒了一口气,起床吃了药,并啃掉了一个面包,喝了杯果汁。然后她打起精神,从衣柜里选出一件很喜庆的枣红色风衣,一件湖蓝色牛仔裤,一副长靴,对着镜子慢慢穿好。她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去抚摩镜中她的脸,摸到的只是一片冰凉。荣祺哀叹了一声,转身将要出门之时,想起了什么,又返回到桌前写了一张纸条:“姓名:荣祺,疾病:胰腺癌,紧急联系人:120。”
将纸条放在风衣外兜里,她出了门。
荣祺先去剪了一个利索的短发,因为等住院化疗后,慢慢就会变秃。这短短26年从没留过短发,她不想临死时还有遗憾。
本想下午直接去看望狱中的爸爸,但她的病痛间隔越来越短,恶心和脂肪泻在逐渐加重,全身乏力低烧,实在没有力气,只能第二天再去。现在,她只能一天做一件事情,还未必能完成的圆满。
第二天一早,荣祺化了妆来遮盖气色,然后去探监。父亲惊讶于荣祺的消瘦,荣祺只说是工作太忙,又要参加进修班,恋爱都快没时间,父亲才渐渐放下心来。问到荣祺和上次照片上的男孩进展如何,她撒谎说他们还在相互了解中,如果感觉都好,明年吧!父亲闻言,只是不住的点头,放心的说:“那好!好,真好啊!”她望着爸爸花白的头发,内心早已泪雨滂沱。他像一只大鸟,奋力张开翅膀保护自己的孩子,却被无情的折断,被关在这里,而他一心保护的血脉,就要和他永别了,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何等的残酷!临走时候,荣祺依依不舍的看一眼爸爸,又看一眼。因为她知道,这是父女今生的最后一面。
这晚,荣祺摸到了腹部明显的肿块,又开始呕血了。自从被确诊后,她的思想垮了,身体也更快的走向衰竭。她必须抓紧做安排好的事。
第三天,荣祺来到母亲的陵园。
菊园里,她看到了母亲冷冷清清的墓碑。荣祺用一瓶矿泉水轻轻淋湿清洗着那块碑。灰白色的碑湿了,变深了颜色,荣祺心里也湿了,变得更阴郁。
“妈,或许这是我们阴阳两隔时候,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荣祺自言自语着,轻抚母亲墓碑上的名字,脸上出现一种缥缈的幸福,“不过我们很快会在天堂再见……我和你一样,胰腺癌……妈,如果你有在天之灵,不要让我这么快倒下,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我……”荣祺皱皱眉头,喉咙里如堵住了一样的难受。
然后她用一块干净的布擦干墓碑,并拿出了纸碟,供上了一些水果和糕点。都布置好以后,荣祺站起身,凝望着母亲安息的这块净土,她欣慰的笑了笑。
这时候她听到一阵嘤嘤凄凄的哭声,循声望去,与她相隔四列之远的前面,一位妇女在哭悼她的亲人。听着她的哭声,荣祺心里开始酸楚,她想,几个月后,姐姐也会像这个女人一样痛心的哭我吧!除了姐姐,还有谁,能来到这里想念我片刻呢?谁能想到,世上曾经有个如此多情却满负苦痛的荣祺呢?想到这里,她的泪就又掉下来了。
荣祺的泪,现在已经不是因为那份得不到的爱和苦苦的思念了,这些,对于不久将离别人世的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她现在的泪,只是在感叹自己曾经毫无保留的爱的付出,她开始觉得,自己很轻贱,甚至连眼泪都那么廉价,一点分量也没有,轻轻的,好似轻的只能在天空中飘来飘去。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有什么价值可言呢?如飞蛾扑火般的用心,勇敢,专情,最后却注定被烧死。情种来世走一遭,再带着满身伤痕回去,回去吧,再不想这样苦自己了。荣祺忽就一点也不惧怕死亡了,死亡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荣祺想给姐姐荣靖打电话,却怎么也拨不通手机。她料定荣靖又出差到偏僻地方去了,她是工作狂人,只有工作时候她才活起来,谈到感情,她却木讷迟钝无比。当初见过多少对象,从没有哪位可以和她约会超过三次的。荣祺就给她起了个外号:三面毙命。想到这里,荣祺笑了,回忆是多么美好,可惜连回忆的时间都要这么短暂了……
回到家已是下午时分,荣祺的脑袋被发烧带的晕乎乎,只想想昏昏睡去,连饭也不想吃。病情加重后,她吃饭就像受罪,因为吃了就会腹痛,就索性不吃或吃很少一点点,这样尽管虚弱,也比腹痛强几倍。囫囵几口饭,她强打精神,写了辞职报告,并详细阐述的目前工作进度,交接规划,资料存放等信息,然后一股脑以邮件形式发给了领导,她已经没了精力和心思与领导面谈,公司有什么看法想法,有什么安排,对她来说已不重要,她认为发了这些邮件,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她关了手机,一觉睡到晚上,然后又开始剧烈的腹痛腹泻,并呕血两次。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时间不多了。现在,趁着自己还能走得动,她必须要去一个地方——东北,她和石悦恋情开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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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一个人的回味
东北,上次装货的火车站。
荣祺远远驻足望着。那里又多了几张新面孔,供应商,装车工人,竞争者……荣祺将鸭舌帽往下按按,不敢多停留,装作路人经过,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认出她。
这熟悉如昨的场景,令她想到了那次在车站,第一次和石悦相遇,是那么巧合,当她跳下车厢,转身一刹那,他们目光碰撞在了一起,她看到了这辈子让她痴痴爱着死也不想放手的男人。这也注定了,这份深刻如上辈子留下来的孽缘,最终会要了她的卿卿性命。痴痴的,她还是停了脚步,开始在那里愣神。当初,石悦就是这样痴痴的望着自己,等着自己监管装车的。不可否认,当初他是喜欢自己的。想到这里,荣祺还是能感到一丝幸福。
初冬的东北,天黑的很快,也凉透了荣祺的心。她感到浑身战栗的冷,想吃些东西御寒,更为了支撑自己不要倒下去。
她来到她和石悦曾经共进晚餐的餐厅。要了一份蘑菇,一碗米饭,一瓶红酒,一切犹如当初的情景,餐桌对面,是一副碗筷,和斟满红酒的酒杯,而座位上却空空如也。荣祺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对面的酒杯,然后,她仰头喝掉自己的那杯红酒。
“你也喝掉吧!”荣祺望着对面的酒杯,温柔的低语着。她轻盈盈的端起了“石悦”的这杯酒,送到唇边,一仰而尽。
两杯红酒很快淌进了她的胃,烧灼的她十分难受。腹部犹如数十根索条相互缠着搅着扭着,折磨的荣祺汗涔涔,头昏的将意识带的一片模糊。她微抖着服下了一些药片,然后强制自己镇定下来,镇定下来……等到感觉稍微好些后,荣祺开始默默的吃着蘑菇拌饭。两个月前的情景在脑海里划过,她的泪珠沾湿了睫毛,回味的甜蜜笑靥还停留在嘴角。手指依旧抚过温润红彤的脸颊,只是这次,多了好几层的伤感和怀念。忘不掉,这已经注定是自己一辈子的痛,好在,这辈子不长,就要结束了。
吃完饭,她慢慢往宾馆走去。在十字路口拐角处有一家十字绣店铺,通体的玻璃橱窗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十字绣成品,在橙黄色的灯光衬托下,煞是引人注目并让人流连忘返。荣祺的眼神停留在一副玫瑰十字绣上。这幅玫瑰图很是特别,左边一半是凋谢的样子,右边却是盛开的正艳。两边不同的状态,不仅仅体现在花瓣上,还体现在花语的感觉。似乎,每朵花瓣都是一个可爱的精灵,它们是那么的具有生命的跃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