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太年轻了,身量都还没有长成,脸庞还如此稚嫩,但是他的举动却十分老成。或许,没有了哥哥的荫庇,霍光在一夜之间长成了。
那些官员们窃窃私语着,但霍光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不过他不说,并不表示他不知道。
作为常侍在皇帝身边的奉车都尉,他比他们知道得更清楚。
他知道那个白发苍苍童颜鹤发穿着诡异的龟背长袍的,是个叫李少君的人,据他自己说他已经有七八百岁了;他知道那个穿大红袍的面色黧黑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的是会招魂的李少翁;还有那个三缕长须像个白面儒生的人叫公孙卿,……他们都是皇帝召来的方士!
皇帝召他们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据说都是可以和仙人打交道的人,仙人有一种仙丹,不但包治百病,还可以长生。
元狩六年后的皇帝刘彻,异乎寻常地迷恋上了求仙访道寻不死之药。朝堂中的官员们,为之忧叹不已。但是,这个强横跋扈的皇帝,却不是普通人可以劝的。
于是,这些方士们在未央宫进进出出,洋洋得意。
霍光没有理这些人,捧着竹简径直向地向着宣室殿走去。
“这就是新制的书么?就这几卷?”皇帝刘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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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宣室殿里,批阅着那些他似乎永远批不完的奏本。霍光进去的时候,他只是抬眼看了一下,立即问道。
霍光小心地答道:“是!这新制的书,只是其中一部分,因为数量太多,光《尚书》就用了两千片竹简,故而臣命人随后送来。恐陛下要先看,所以先拿了这几卷来。”
皇帝刘彻微微点了点头,命宦监令吴正道:“既然这样,收了吧!”
吴正连忙前来讲书简接过,
这里皇帝刘彻停了笔,认真吩咐吴正:“你去将外面那些书卷一并接了,就送过去吧!就说是朕送去给他解闷的。”
吴正唯唯应了,转身就要走。
刘彻又忽然道:“等等!”
吴正连忙停下。
刘彻低头想想道:“这些劳什子又多又重,拿着恐手酸。你到内府里去,好好领几匹帛缣,叫人把这些东西重新抄了再送!”
吴正一愣,连忙道是,刘彻又道:“你过去的时候,问问他今日怎么样了。如精神好一点,便还是照原来的药吃。如果不行,朕又传另外的太医去。”
霍光在旁边听得此话,虽然心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见皇帝如此细致体贴,浑不似朝堂刚毅果敢,威严肃穆的样子,也不由得暗暗咂舌。见皇帝还在细细嘱咐医药等琐事,便不由得偷眼打量皇帝。
那刘彻此时已经年过不惑,依然的身形高大,肩背挺直。只是眉宇之间少了青春帅气,多了成熟稳重,除此之外并不显老,依然的面如冠玉目似朗星。
霍光不由得胡思乱想:
皇帝日理万机政务匆忙,每日五鼓上朝一坐几个时辰,下了朝又要接见大臣,商议专门事务,且那些批读的奏折每日里要用牛车来拉的。不知如何得这一副好身体好气色?且他后宫嫔妃又多,任那一个都是打熬人的……
他年纪渐长已知了些人事,想到这里,又听皇帝刚才的说话,不由得就想起有些隐秘的传说来。
猛然间心中一慌,连忙将念头转了开去。
——皇帝口中的‘他’到底是谁,想都不敢想,更不用说提!
他这里寻思,那边刘彻吩咐完毕。
见无什么事,霍光向皇帝告退离开,不多言不多语。
他素来谨慎,更兼兄长去病已死,唯一可以看顾他的舅舅卫青自兄长去病死后一直病榻缠绵,不但无暇顾及他的事情,连朝堂都没有再去。因此霍光独自一人在朝堂之上,更是越发小心,是不肯妄言一句话,多走一步路的。
……
天还没有全黑,但是屋子里已经点上了巨大的枝形灯。灯下,卫青披着衣服,手里拿着一卷帛缣,却斜倚在两个叠起来的大引枕上闭目歇息。就是在灯下看来,他也是面色苍白形容憔悴。
外面的楼花壁橱上清晰而不大地响了两短一长三声,隐姬连忙打开门,皇帝刘彻从里面出来。隐姬连忙行礼,那刘彻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进去。
卫青听得响动已然睁开了眼睛,见是刘彻,便要坐直起来。
那刘彻连忙近前按住:“好好躺着罢!别起猛了头晕。”
卫青依言躺下道:“陛下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了,好好在宫里歇息着么?”他声音明显中气不足,不仅低微而且有些喘息吃力。
刘彻温言笑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