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介可是你说的,你儿子要喊别人爹,你可别炸毛儿。”
“你试试看。”说这话时,延珏的一张俊脸真是黑个底儿掉,小猴儿斜眼儿瞧了半天,才怼他一拳讥笑道:“我说你心眼子小吧,就甭老扯那些个没边儿的里哏儿楞。”
延珏绷着脸,想掐死她,又没法儿下手,只得空手自个儿攥自个儿,憋着闷气儿,眼神儿射箭的戳她。
自然,小猴儿不痛不痒,万般快意的趿拉着鞋下地,唤着外头的奴才进来梳头。
那梳头的婆子哪里知道这主子爷儿哪里气儿又不顺了,只在高危之下战战兢兢的梳了尽一个时辰的头,又是贴东珠,又是坠孔雀珊瑚翎,到末了,为讨个新春好彩头,还对着镜子,嘴抹了蜜似的奉承小猴儿。
“怪不得主子爷儿独宠您一份儿,瞧瞧福晋这俊模样儿,打扮起来,便是我这老婆子瞧着,也是花了眼,以为瞧见了仙姑了!”
“仙姑?”小猴儿顶着一脑袋鸡窝似的金银珠宝,笑着逗哏儿:“介人死了才登仙界呢,大过年的,你介婆子是把我往死人堆儿捧呢?”
“哎呦!福晋饶命!”那婆子吓的赶忙跪倒地上,扇自个儿嘴巴,那慌张的模样儿,瞧得小猴儿不觉好笑。
“得了,甭跟介儿闹得慌了。”小猴儿从谷子走前备好的那堆压岁银子里,抓了一锭丢了过去,歪脖笑道:“诺,拿着吧。”
见赏,婆子大喜,忙谢恩道:“谢福晋赏赐,奴才给福晋扣头了,祝福晋新年行大运,万事吉祥!”
“成,那就借你吉言了。”
见小猴儿难得跟奴才们和颜悦色的说句人话,一旁才梳过辫子,带上顶戴的延珏边走过来边说着风凉话儿。
“呦呵,今儿日头打西边儿出来了不成?还以为你这属驴的这辈子也来不得这套呢。”
“嗬~”小猴儿斜眼儿瞧他乐,“撒你的银钱,积我自个儿的德,介么好的买卖,傻子才不做。”
许是瞧着这货一打扮实在是明艳动人,延珏压根儿不恼,只上前搂了她个满怀儿,原是软玉在怀,心动了那么一寸,可转而,便被那过细的腰身弄了个眉头紧皱。
“怎么越来越瘦?”延珏扯扯那半月前还合身的衣裳生生肥出来的那一寸,憋了些闷火儿。
恁说人家怀孕都是越来越胖,可这货这身子眼瞧着都快仨月了,却是比从前还瘦,也别说他们将这孕事瞒的个干净,就只瞧这货的身子,哪里像是个揣了崽子的主儿?
“别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小猴儿也不乐意扯这个,她也不乐意啊!她道是想胖了,可自打坏了这‘四断’后,她的瞅啥都不想吃,闻啥啥恶心,要是硬塞点儿啥,没过一会儿准保吐出来一大半儿。
小猴儿不是好眼神儿白了延珏一眼,“老子格路,儿子也他妈格路。”
……
却说这哄哄闹闹的年三十儿,便从这两口子斗嘴拉开帷幕,少时,还不到天亮,俩人就带着侧福晋婧雅等王府的一纵人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紫禁城,而彼时,禁城前停着的排连排的马车,接二连三的下着那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皇家人。
许多个没见过的觉罗格格,远房贝子等,打扮的跟花儿似的,很不能把这天下间的喜气颜色都顶到头上,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排成排等着宣听,俺身份等级,宗族远近进宫给皇上皇后请安。
一来二去的三跪九扣,跪的小猴儿是好一番厌烦,有幸不若往年留在宫中又是对对子,又是写‘福’字的,因大福晋乌林珠新丧才过,保酆帝只说一切从俭,于是繁琐的假热闹,到最后只皇后玉录玳张罗的一顿午膳。
不出小猴儿所料,舒舒借由‘感染了风寒,怕伤及皇阿玛龙体’,没来,来的只是一身华服也难掩疲倦的延璋和一身红袍,旗头上坠着如意红结子长穗子的乌布里。
自打乌布里瞧见了她,就好像瞧见了仇人一般,俩眼儿瞪出了血似的通红,仿佛若不是这种日子,她立马从袍子底下能抽出一把匕首来捅死她似的。
知道那丫头一心想替‘死了’的春禧报仇,小猴儿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心下不免叹那舒舒痴傻,恁说那事儿之后,延璋道是个爷们儿的没再说过一个字儿,可偏生她却自个儿拧在牛角尖里,搬到了府上最最角落的,名为‘且留香’的院子,自此闭不见人。
据延珏说,她还在那‘且留香’的门廊前书了一块新匾,上头写了两个前所未见的字,一个是‘梅’字嵌在‘口’中,一个是‘千’字叠在‘心’上。
小猴儿虽识得了几个字,却也搞不清文人这些雅致的东西,她问延珏:“介是嘛意思?”
延珏说:“‘人’字在‘口’为囚,而‘梅’是傲气,也是傲骨,她书了一个‘梅’字在‘口’,便是在求二哥成全,让她最后一分傲骨囚在那个角落小院子里。”
“那那第二个字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