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明明下人出身的婧雅,一身溜光水滑的站她面前,心中气愤更是加深,直想着她那个害她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主子。
若不是那个‘赝品’,她何故如此?
思及此她不免冷笑,倏的问道,“我道是好奇,以你这般美貌气度原在那‘赝品’之上,如今小叔要你日日伺候着那货,你可曾觉得不公?”
婧雅不惊不怔,只娓娓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狗刍,运数天定,婧雅无从怨,也不敢怨。”抬头见齐佳氏鼻腔满是不屑的冷哼,她又道,“再者说,如今船已成连环,奶奶也好,婧雅也罢,谁也不会引火去烧自个儿。”
齐佳氏一听,知她这番话极有道理,可心中却如何也咽不下去那股子怨气,但如今这般她又不能作何,遂只能磨牙,攥拳,冷哼,撂着狠话。
“花无百日红,山水有相逢!”
见状,婧雅并无再劝,只默默转身拿过那来时所带细软放在齐佳氏面前的瘸腿儿炕几上,一一展开。
“这是今儿大小姐托我给您捎来的换洗衣裳,若奶奶不乏,婧雅给您梳洗一番换上可好?”
瞧着眼前那暗红织锦软缎,再扫了一眼自个儿身上那来时剐蹭的满身灰泥,齐佳氏气儿不顺的吼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水!”
……
婧雅又塞了些碎银给那些外头值夜的大哥,说是大奶奶想洗个身子,麻烦他们弄一桶热水进来。
少时,那狭窄的耳室便因为那一桶热水变的烟雾腾腾,水气氤氲。
衣衫褪尽的齐佳氏泡在水里,闭上眼睛,享受着婧雅的伺候。
许是婧雅委实用心,不错过任何一处细节的擦拭,又许是这许多天,这冷园实在只有这一人能与自个儿说话,齐佳氏的心里纵是再有怨气,也消散了八分。
到末了出水披上衣衫,仰躺在椅子上任由婧雅给她擦拭头发时,她竟倏的放软了语调叹道,“你这双手软的像没有骨头似的,还真就不是个伺候人的命。”
“奶奶说笑不是。”婧雅笑笑,手上动作越发的轻,“婧雅就算如今抬旗入了王府,也改变不了咱家户下奴才的出身。”
齐佳氏闭着眼,享受着道,“要我说,你也别犯傻,什么嫡啊,庶啊的,那都是给糊涂人打遮眼的,你瞧着我们家仲丫头,不也是姨娘生的?可整个果府上下,谁不知道老太爷最疼的就是她?为什么?还不是仗着她有几分才气,拿的出手,亮的出面儿?”
婧雅低笑,莞尔道,“我又怎么能与二小姐比。”
“有什么比不得?”齐佳氏提高音调,“我瞧着都是一样,到头来拼的还不都是个爷们儿的心。”
见婧雅又不语,齐佳氏又道,“不是我说你,要是这真金白银也就罢了,如今跟着块茅坑里拣来的石头,你若不存点儿自个儿的心思,将来年老色衰了,你就是一辈子的奴才!”
“烦奶奶替婧雅筹谋了。”
恁是那齐佳氏如何盘算,婧雅始终笑着,那精致的容颜让人瞧不出波澜。
待她仔细捋顺过齐佳氏的头发后,又从那细软里拿出了一只嵌翡翠珠的银簪子,模样甚为精致。
“今儿天儿还早着,婧雅替奶奶梳个发髻可好?也别辜负了这么精致的簪子。”
几日未曾好好梳洗过的齐佳氏心下十分高兴,却又碍于性子绷着脸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
“要梳快点儿,待会儿我可是要睡的。”
婧雅了然的笑着说了声“是”,接着便扳过了一面铜镜摆在齐佳氏面前的瘸腿儿炕几前,自个儿操着梳子给她梳起了头。
“奶奶喜欢什么髻,两把头还是大拉翅?”婧雅问。
许是见那铜镜里的人儿,委实敬重的伺候,齐佳氏的声音也放软了许多。
“如今这儿也没有横钿子,梳个大拉翅便是。”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