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站在船头,朝云鸾拱手。
云鸾站在岸边,目送着莫沉远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之后,才提着裙摆,踩着满地的积雪回到先前那条暗巷之中。
头顶月明,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巷子里,找到那张掉落在地上的面具,慢慢戴回脸上,又来到了集市之中。
经过那一番没有造成任何伤亡的骚乱,集市恢复了它原本的祥和。
云鸾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冲进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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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珩坐在茶室内饮茶。
他的养父萧元徽,老师沈奉雪皆是爱茶之人,萧元徽教他观茶色知火候,沈奉雪教他品茶味辨人心,这青碧色的茶水里沉淀着帝王心术的精髓。
他知道如何算计人心让人臣服,却不懂她为何总是这般,稍不留神便从他指缝间溜走。
秦朝已寻到了北歧暗卫的踪迹,事情也如他所想那般。
只是他不知道,她是何时与莫沉取得了联系,又是如何谋划着要离开他的。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珠子。
珠子圆润,却通身灰暗,暗中又透出一丝丝的血色。
这珠子是从滇王的宝库中搜寻而来的,名叫避尘珠。
避尘珠,避世间一切邪物,南疆的蛊虫见了避尘珠,也要蛰伏。
只是这珠子,非得以鲜血来供养不可。
他体内的蛊早已死去,只残留了一些毒,虽不常发作,却也有致命威胁。
季砚临曾说,前世他死于毒发,他听了之后,心中却无一丝波动,仿佛这本就是他的宿命。
那时的他决意要做一件事前世想做,却又没有下定决心去做的事,如今心愿得偿,他也该无牵挂才是,为何总有不舍?
譬如今晚,她要逃,甚至已经同莫沉碰了头。
他竟然还在心中期待着她不会弃自己而去。
可是,她却头也不回地同莫沉跑了,这些人是她的软肋,如果杀了他们……
正在这时,秦朝推门走了进来,“公子,四小姐回来了,此刻正在街角,属下听您的吩咐,并未现身。”
沈之珩有些意外,挑眉,起身,走到窗边,挑起竹帘一角朝楼下望去。
街道上行人来往不知凡几,他一眼便瞧见那个扶着墙,颤颤巍巍站在街角的身影。
她的鬓发有些乱,柔白的兔毛披风上沾了些脏污的泥点子,鞋子也掉了一只。
虽然戴着面具,但他还是将她认了出来。
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