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菜式都偏酸甜,李知吃不惯,他吃东西的口味一向是偏咸辣。
关于这点,汪小春是很清楚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舀了口汤,周国雄给她夹了块牛肉,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的令人难以想象:“知道你现在没胃口,但也不能只喝清汤,不然身体怎么吃得消。”
周国雄一直很宠爱她,基本上什么都依着她,但是现在比起以前,好像有过之无不及。
周柏宇见状,厌恶地一皱眉,摔了筷子便要起身,只是屁股还没离开凳子,又被周国雄喝住了:“站住,谁准你走了?”
“给我坐好了!大人话还没说完,你就擅自离席,你的家教呢?!”
“国雄……”汪小春反握住他的手,周国雄转头看向她,安抚似的捏了捏,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依次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一圈,“都听好了——”
“你们马上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这段时间,都给我本本份份的,不允许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来!”
蹭——椅子狠狠地摩擦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那骤然响起的尖利声音令人牙酸,周柏宇站起身来,脸色青白,他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迭起。
他的目光从一桌的菜肴游向端坐在桌对面的汪小春,汪小春一只手覆在小腹上,她今天没有化妆,但依然美艳的惊人,“柏宇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周柏宇齿关发抖,抓起面前的一只瓷碗狠狠往地上一摔,瓷片四溅,而他则迅疾地转身跑开,汪小春吓得惊叫一声,周国雄立刻将她搂在怀里。一边站着的管家则拍拍手,面容严肃地叫人来收拾残局。
很混乱、很荒唐、很突然,所以惊讶是正常的,害怕也是正常的,但是李知只是坐在那里,在周国雄一声接着一声的安慰声中,李知沉默地夹了一块鱼肉吃。
怪不得是酸甜口呢。李知想。
“妈妈。”李知问她,“多久了呢?”
汪小春直起身来,挪开覆在小腹上的手,李知这才发现她今天穿着一条腰身宽松的蚕丝裙,仔细看的话,那儿似乎有微微的隆起。
“两个多月了。”汪小春说,“之前一直有滑胎的迹象,害怕空欢喜一场,所以我一直没说……好在前段时间在瑞士保胎保下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发丝略垂,或许是因为那身纯白的蚕丝裙,总之她看起来是温柔且慈爱的,李知知道她爱这个孩子,他看得出来——
汪小春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为什么不呢?多么好的时机啊,在周国雄最爱她的时候,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她的事业欣欣向荣,她的富贵大道坦荡无阻,汪小春不再是十多年前那个空有野心与皮囊的年轻女孩儿了,她是周太太,是未来的女企业家Adeline。
十多年前她怀李知的时候流离失所,十多年后她又有了一个孩子,这时候她锦衣玉食。
“哦…两个多月。”李知点点头。
如果更早一点,或者稍晚一点就好了。
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呢?两个多月前,那是李知最为黑暗的时刻,原来那个时候,他的命运已在暗中被安排好了吗?
汪小春与周国雄正在讨论孩子的名字,佣人走上前为他们骨碟,而这两人的头则挨在一起,像是一对真正有爱的夫妻。
汪小春说了几个名字,周国雄则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梁,“有些字还要再商榷,到时候我请个香港的大师来给这孩子算一算。”
——妈妈,为什么我叫这个名字?
——你出生在七月,天热,医院外头老有知了叫,我烦死了,觉得你是知了托生的,就给你取名叫李知。
原来人与人之间真的不一样。
李知这段时间总做噩梦,几乎没有一天是睡得好过,他很累也很困,甚至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放下筷子,小声地叫了一声汪小春:“妈妈。”
汪小春顿了顿,侧过头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