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人不是土匪出身,也怕引来霍家军的险恶,并不敢真干什么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的事,也没那个本事。
但霍家军要看顾的灾民太多,在霍家军看不到的地方,魏家人却没少做他们自认为不值一提的小动作刁难灾民。
把本该分下去的食水扣下来一顿半顿;
分给灾民保暖用的布料随便找个借口昧下来不给;
用多给一份食物为饵,故意让灾民们打一架,消耗体力的同时还受了本不需要受的伤;
听起来的确都算不上特别严重的事,和平时期被权贵豪族这样刁难一下对平头百姓来说可能本就是经常遇到的日常,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在朝不保夕的荒年,他们那点逗趣看笑话的行为对本就在饿死,冻死边缘的灾民们,却是能要命的。
因为他们的刁难,直接间接死亡的灾民已经超过了近百人。
霍天阔听得既愤怒,又不解,“这些从来没有灾民和我说过,他们受了委屈为何不告诉我和其他亲兵?”
如果早点告诉他,那些无辜的灾民或许就不会死了。
苏莺道:“说了又能怎么样?他们又没有真的弄死人,难道将军还能为了魏家人的一点刁难和他们翻脸吗?魏家的物资不要了?其他灾民不活了吗?”
真闹到那个地步,那些告状的灾民反倒要成罪人,被其他灾民怨恨上了。
何况,灾民们都知道霍家军保护他们不易,一些小问题大家都想着自己忍了,别给霍将军添更多麻烦了。
这一点,村长和村里其他人都很能理解。
因为换了他们处于相同的立场,十有八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是,为此付出生命,着实不值。
不是说为霍家军着想不值,而是因为魏家人没了活命的机会,不值。
霍天阔的脸色铁青一片,双手握紧成拳,神色黯然道:“说到底,还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明明答应了要带他们活下来的,最终他却连灾民们私下里受了不必要的苛待都不知道,实在有亏灾民们对他的信任。
陆玄不客气地说道:“你的确有错。”
“阿玄!”
村长和张老爷子等人不认同地看向他。
陆玄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扎霍天阔的心:“苏莺查到的因魏家人而死的可不只是灾民,还有你手底下的兵。”
霍天阔的身体明显颤了颤。
“灾民你或许确实不知情,但亲兵的死你不可能不知道。”
“魏家人怕死,每次遇到野兽袭击时都死死扒住士兵们让他们贴身保护自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要把士兵们推出去当挡箭牌,为保护他们而死的士兵有不少原本是可以不必死的。”
“听闻将军爱民如子,灾民是子,魏家人是子,难道你的兵就不是了?成了你的亲兵就连命都变得不值钱了吗?因为成了你的兵,就要跟着一起忍受委屈?”
陆玄的语气并不带任何嘲讽,反而冷静又平淡,可霍天阔却如同受到了当头棒喝,听得内心钝痛,有些喘不过气。
李铁等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可偏偏陆玄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凭什么成了霍家军的兵卒反而过得这么憋屈?
因为是兵,因为要保护百姓,所以一切困苦都要打落牙齿活血?
可他们在是兵之前也是民啊!
陆玄一针见血道:“魏家人或许的确出了物资,灾民也受了益,但他们最初跟着霍家军,跟着将军你,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能力自保,寻求霍家军的庇护吗?”
说到底,物资不过是他们交给霍家军的保护费。
霍家军要如何使用这笔物资是霍家军的事,根本轮不到为魏家人为此摆出一副高人一等,救人于苦难的恩人嘴脸作威作福。
“魏家和霍家军从一开始就只是互利互惠的关系,霍将军没必要对他们过多容忍,岂不知这种态度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让魏家人越发肆无忌惮地刁难灾民,更让他们敢故意把霍家军引走,方便针对云麓村,挖出他们的所有秘密和物资。